锁龙渊底的黑暗粘稠如墨,叶峥泽的脊梁撞在青铜锁链上时,竟迸出一串金红火花。
那些浸泡在太一真水中三千年的玄铁链突然活过来,链环彼此叩击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他呛出一口血,血珠在水中凝成七柄小剑,绕着周身组成北斗剑阵。
"太一真水化剑形,果然是玄渊一脉......"苍老的声音裹着铁锈味从西面八方涌来。
叶峥泽抹去眼前血雾,发现潭底矗立着十二尊青铜剑俑。
每尊俑的姿势都对应着大衍剑诀的起手式,而插在它们心口的断剑,赫然是这七年来他在星屑里临摹的残缺剑招。
脊椎处的灼痛突然炸开,鎏金纹路如岩浆般在皮肤下奔涌。
叶峥泽抓住一截锁链想要固定身形,掌心却被烫出焦痕——那根本不是锁链,分明是三百年前玄渊剑主斩落的烛龙逆鳞!
每片龙鳞背面都刻着剑诀,此刻正随着水流翻卷,将篆文烙进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哗啦!
"潭水突然沸腾如煮,叶峥泽的麻衣在气泡中化为灰烬。
他惊觉自己投在岩壁上的影子正在扭曲——脊椎节节凸起如龙剑出鞘,肩胛骨刺出两片冰晶般的剑翼,右肩剥落的青铜锁纹下,鎏金剑痕正贪婪地吮吸着太一真水。
地面传来裂帛般的巨响,七道血光穿透千丈寒潭。
叶峥泽左瞳鎏金纹暴涨,透过翻涌的水幕,他看见书院地脉深处浮起猩红脉络——那正是他七年来扫入赤铜炉鼎的星屑灰烬,此刻沿着地脉结成北斗状剑阵。
每处星位都刺出一柄龙血凝成的巨剑,剑锋首指苍穹紫微。
"原来每日寅时清扫的星屑,都是诛仙剑阵的阵眼......"话音未落,十二剑俑突然同时震颤。
插在俑心的断剑挣脱青铜束缚,化作流光汇入叶峥泽掌心。
水流在他指缝间凝结成剑柄,星屑灰烬从潭底翻涌而上,铸成一柄布满龙鳞纹的骨剑。
剑脊处嵌着七颗流转的星砂,正对应地脉中的北斗剑阵。
"三百年前,玄渊也是在此觉醒。
"叶峥泽猛然回头,发现说话的竟是那尊天枢位的剑俑。
俑面青铜剥落,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额间多了一道贯穿颅骨的剑痕。
地动山摇间,寒潭开始倒卷。
叶峥泽被水流托向水面时,瞥见自己散落在潭底的血液竟化作游鱼,每条鱼腹都闪着剑诀符文。
右肩残存的青铜锁纹突然发烫,他鬼使神差地挥剑斩向最近那尊剑俑。
骨剑触碰到青铜的刹那,整座锁龙渊响起晨钟暮鼓般的轰鸣。
"竖子敢尔!
"守碑长老的怒吼从云端砸下。
叶峥泽破水而出的瞬间,十八道封魔符箓己结成天罗地网。
陆师兄的剑穗铃铛炸成齑粉,那些青铜碎屑在紫微星光中聚成血色咒文,毒蛇般噬向他眉心鎏金纹。
骨剑自主划出一道玄奥轨迹,正是叶峥泽每日清扫两千九百级台阶时,扫帚尖无意识勾画的弧度。
咒文应声破碎,反震之力将陆师兄的锦袍割出百道裂口,露出内衬绣着的饕餮吞剑图——那凶兽瞳孔的位置,正嵌着与青铜命锁相同的符纹。
"你陆家果然与当年之事有关!
"叶峥泽踏浪而行,足尖点处绽开青莲状剑痕。
擎天剑碑轰然崩塌,半截烛龙角刺破地脉,龙吟声震得十万柄埋剑齐齐哀鸣。
他忽然读懂那些哀鸣中的剑意——三百年前烛龙并非被镇压,而是自愿将逆鳞化作登天阶,龙血凝成太一真水。
陆师兄的佩剑在距他三尺处崩解,碎片映出少年此刻的模样:左瞳鎏金涌动周天星辰,右瞳玄黑沉淀幽冥业火,脊椎透出的三尺剑芒与地脉中的诛仙阵图遥相呼应。
更骇人的是,那些被他清扫了七年的星屑灰烬,此刻正从书院每个角落升腾而起,在他头顶聚成覆盖百里的剑气旋涡。
"命锁未开,剑骨怎会......"陆师兄话音戛然而止。
他腰间玉佩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玄渊剑主残影凌空显现。
虚影并指如剑,竟当众剜出自己半块鎏金剑骨。
那剑骨化作流光没入叶峥泽后背,与他新生的龙脊完美契合。
地脉深处传来岩层断裂的闷响,第一根烛龙爪刺破封印。
叶峥泽握剑的手稳如磐石,他终于明白为何总在寅时三刻惊醒——那是玄渊剑主当年自碎剑骨的时辰,亦是烛龙自愿被封印的约定之时。
"三百年前你借诛仙剑阵假死脱身,如今该清算了。
"随着骨剑高举,赤铜炉鼎中积蓄七年的星灰倾巢而出。
紫色火焰在剑尖跳跃,映得守碑长老须发皆赤。
当第一缕星火触及烛龙角时,深埋地底的十万古剑破土而出,化作剑雨投向锁龙渊。
每一柄剑穿过叶峥泽周身剑气时,都会发出婴儿初啼般的清音。
陆师兄瘫坐在血泊中,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青铜锁纹——这是陆家嫡系血脉才有的印记,此刻却在叶峥泽觉醒的剑气中片片剥落。
他终于想起祖训中那句被刻意抹去的话:"待龙脊重生日,饕餮噬主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