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堪比亲人的三位师兄弟,江绪年独自向不远处另一座山林里走着。
这是去城区的一条最近的必经之路,其实还有另外一条,只是路程太远了些。
一般都是远道而来的游客走的。
但他们云游得是徒步,如果选了那条路还没走一半呢脚就废了。
倒也不是没有歇脚地,浮云山山脚下就有一座不小的村庄,但道观也不止一次派人拜访过,村里的都不是什么善人,村长更是把“不欢迎”三个字写脸上了。
风气也不好,甚至还有一堆令人发指的陋习。
江绪年想起了回忆中那群孩子看向自己纯真无辜的眼神,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
此山的路说不上平稳,却也没那么陡峭,至少和浮云山相比好多了。
翻过山林,夜也己将至。
记得这附近这两年也建了个村子,只不过当时道观出了些事,说要拜访的事也就这么搁下了。
期间也没有要出来云游的,还不知道这个村儿什么情况呢。
江绪年可不是个粗心的人,怎的就把下山当夜住宿问题给忘了?
事己至此,沟通也好,交易也罢,当下也只有借住到这里度过这一夜了。
谁知道这野山林子里有没有野兽毒虫什么的……好在运气是挺好,敲的第一户就是个面善温柔的中年妇女。
灶台上烧着饭,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憔悴。
“诶,山上下来的小道长啊,好好,当然可以,先进屋先进屋。”
得知江绪年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原因,妇人是彻底放心了。
原因无他,在被邀请吃晚饭时才得知,妇女曾因家里小孩生病到观里祈福过,回来第二天就好了。
只是……“我想冒昧问一下,一进屋就闻到了很浓烈的草药味,您是……家里有人身体不舒服吗?”
江绪年这么一问,妇女的情绪瞬间有些绷不住了,泪水从眼眶中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又被她拿袖子擦开。
在江绪年的安慰劝导下,妇女才终于缓过来了情绪,声音带着哭腔,嘴里是诉不完的苦。
“我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也才10岁。
孩子他爸在外地出差,一年就回来那么一次。
老二不知道染了什么病,查也查不出来……”说到这里时又要忍不住掉泪了。
“前些日子村里也来了个云游的,声称自己是什么神算瞎子……给了些吃的,就帮我看了看老二是个什么情况。”
“那瞎子跟我说,老二这是跟之前的老大一样,甚至更严重,以后老三也要受,是我们血脉里的诅咒什么的……说这事他解决不了,让我上观里请个能力大的老道来……”“但是我哪有那个闲钱啊?
上次是出来的时候碰见个道长说是跟孩子有缘,送了道黄符让我回来给老大喝了。”
“我现在……我现在看着孩子在床上不清醒的喊妈妈我难受妈妈我难受……呜……你都不知道我这心有多疼……”说到后面音调己经不成样子了,她又开始捂脸痛哭。
江绪年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这些都是要沾因果的,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哎,算了。
就当积个大功德。
“可以带我去看看老二吗?”
……“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这个事我恐怕也没办法……”从里屋出来,听着江绪年这番话,妇女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这话她听了太多遍了,有些麻木,但还是会为之哭泣。
“您先别急……这个,您收着,放在老二枕头底下。
没办法除根,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妇女愣住了,久久不得回神。
江绪年以为她是不相信,耐着性子开口解释了一番。
“护身符,开过光的。”
正是万俟付给他的。
“这……这……这是道长你云游带的吧?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啊!”
妇女有些不可置信的推脱着。
江绪年深吸口气,硬塞到了她手里。
“收着吧,让孩子好受点。”
一听这话,妇女激动万分的再次喜极而泣,作势就要给江绪年跪下。
“诶诶诶!
损我功德的!
客气了客气了!”
“我真的……道长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谢谢啊真的谢谢!
好人有好报,你和上次那位道长,这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小事小事——哎别跪别跪姐姐别啊!”
……咕咕——公鸡到点站岗,阵阵鸡鸣从后院传来。
女人清醒了一会,穿好衣服起床准备开启又一天的忙碌。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间平日里空着的屋子,敲了敲门。
“道长?”
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回应。
妇女只当那人睡眠深,便不再打扰,转身去准备早饭了。
路过饭桌,恰好瞧见了木桌上留的一张便条。
字迹很是清秀,自己家的两个女儿不读书,小儿子又没到年龄,想来,便是那位留下的了:福生无量。
我该继续启程了,时间还早,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赶时间,不辞而别是我之过。
孩子的事情我深有感触,特留此信。
不想再看孩子痛苦就带着那个护身符上山吧。
“江绪年”——报出这个名字在道观,会有人帮您的。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