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就出在,本人不想死啊。
花夫人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你不想抹脖子。”
“谁会有这么冷门的爱好?”
花夫人叹息:“女子永远都是男子的附属,你不体面,就会有维护道义的人站出来帮你体面。
到时候,你会死得更惨,更会痛失名誉。”
更会?
痛失名誉?
人都死了,留着名誉干什么,用来重生吗?
说着,花夫人拔下头上的一只金发簪,放进假嫡女手中。
花灵兮见金眼开,龇牙。
花夫人叮嘱,“不敢抹脖子,就用这只发簪吧,镀金铜的,硬得很,戳进心脏没问题。”
镀金铜?
收回大牙。
“您可是尚书夫人,竟然会用高仿假金簪?”
“我可是尚书夫人,没人会怀疑我用假簪子。”
花灵兮忍不住佩服。
顶流社会里的珠光宝气,也是真假参半的。
婢女掀开轿帘,花灵兮没有进去,反拉住花夫人的手。
“夫人,没有人天生该是附属品。
那些伪君子维护的也不是我的体面,是给吃绝户找个遮羞布而己。
他们的道义就像你送我的簪子,镀金铜,假得很。”
在花夫人诧异的目光中,花灵兮将发簪缓缓递了回去,“三天后,我们回门见。”
“你回不来的。”
“我的医术很好,一定能救回城王。”
花夫人嗤笑,阴冷说着。
“听闻太子给死士下了令,三日内,城王必须病逝。
而你,出了尚书府,就是个活死人了!”
花灵兮愣在了原地。
霞光铺天盖地的照来,暖暖的。
夫人口中的预言,冷冷的。
太子要暗杀城王?
花灵兮反问,“为什么交易的时候隐瞒这么重要的信息?
我是替嫁行医,赚点生活费。
你一开始就想让我死?”
花夫人讽刺一笑,“替嫁行医?
一个无亲无故,想靠一点小聪明来帝都赚钱的外乡人,不就想铤而走险赚笔大钱回乡置办产业嘛。
像你们这种参差不齐的工具,挤破了头渴望被我们看中。
可我们从不管工具的死活。”
花灵兮一时心酸难耐,“我还以为你很欣赏我的医学才华。”
花夫人掩唇一笑,“富人们最喜欢的消遣就是,用最低的价格购买最年轻的生命,作践最好的才华。”
说完她伸手去接花灵兮递回的铜簪子。
谁料花灵兮率先松了手。
发簪落地,发出“当”一声脆响。
旁边的贵妇们敏锐一惊,窃窃私语起来。
“尚书令夫人送女儿的金簪,声音怎么是脆的?
听起来像铜块的声音。”
“尚书令嫡女出嫁的发簪竟然是铜的,这不是要笑死人了吗?”
“难不成,他们家真是落魄了,哈哈哈。”
一众贵妇围在一起嘲讽暗笑。
金字塔上的人做事总是没脸没皮的,所以他们最爱装点脸面,西处忽悠。
刚刚还得意的花夫人,顿时全身紧绷,窘迫的站在原地。
花灵兮无所谓喽。
她一个穷鬼,生活附赠的的窘迫,就像APP里突然弹出的广告,被动而频繁。
早就习惯了。
花灵兮得意的扬起嘴角,“三天后,不见不散。”
说完,瞅了一眼花轿后面二十台被称之为嫁妆的诊金,满意的进了轿子。
贵妇们逮着机会就暗搓搓地嘲笑花夫人。
“嫁妆才二十台,也太抠了吧。”
“反正都要殉葬了,多添嫁妆也是有去无回。
只是没想到,连发簪都是铜的,这宰相府是穷疯了吗?”
花夫人气愤的揪着手帕,短暂的不知所措后,突然怒斥旁边的婆子遮掩。
“是哪个混账东西把小姐的金簪偷换了,揪出来给我狠狠的打。”
婆子们吓得连忙跪地叩首,“冤枉啊,冤枉啊夫人……”花夫人蛮横了大半辈子,竟被一个小丫头的刁难了,还不好发作,只能拿婆子们撒气。
这替嫁丫头胆大心细。
有城府,有手段。
还睚眦必报。
不知到了城王府会弄出什么乱子。
花轿走出很远后,花夫人皱着眉头回归府内。
人到中年,仪表依旧凌然的尚书令花水博笑着安慰,“夫人是担心我们抓了个正常人,到了城王府演不好疯子吗?”
满面愁容的花夫人拧着帕子摇头。
“不,我担心我们抓了个疯子,到了城王府,干不出一件正常人该干的事。”
-花轿里,盛装打扮的花灵兮被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带去未知之处。
但她不怕。
己经没有什么处境会比她穿越前更糟糕了。
穿越前,花灵兮医博在读。
擅长病毒细菌探索和生化外科。
有国际领域的教授称赞她是超时代医学怪才,可预见性的会在医学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就这样优质的她,医博在读了十年。
十年啊,到死都没有毕业。
起初还以为导师惜才,结果论文、研究、数据全部被打包归属他人。
她没有署名,没有奖金。
挣扎求生的同时,她不断申报、投诉、***。
导师、院士们倒打一耙,说她为了贪婪导师们的成就不择手段、制造假证,甚至主动献上枕席。
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将她淹没。
她喊冤。
没人听见。
那帮为人师表的老男人团结一致,狩猎般的围剿她。
随即她开始拉横幅,跑到各个导师、领导、教授所在的地方大闹特闹。
终于,有了成果。
国家出手调查,多年冤屈眼看昭雪时。
花灵兮被当街诊断出精神病,一辆救护车突然停下在她身边,下来手拿电棍的医生抬手一个电击,将身体麻痹意识清醒的她拉进精神病院。
她的衣物被撕烂,长发被剪断。
她趴在精神病院的铁栏内,嗓子都喊哑了:我冤枉,我没病,我没病……医生正好借此哐哐给药,每日电击治疗。
她发疯发癫,在医生不断治疗下,终于发病了。
歇斯底里归于沉默,她开始安静的吃药,痴傻呆笑,承认了所有罪行。
一年后,曾经迫害她的人们为了最后的洗白,来精神病院录视频。
他们亲切的和花灵兮握手,听花灵兮在镜头前痛哭流涕的后悔诬陷导师,他们大方接纳表示原谅,并善良的免除花灵兮在精神病院的医药费。
可惜,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花灵兮会被评为怪才,而不是天才。
花灵兮早在精神病院的一层办公楼内布满炸弹。
只等节目最后拉彩带环节,导师在花灵兮欢笑中,亲手拉动了炸药的引线。
“轰隆”一声巨响。
这下好,冤也伸了,天也升了。
那些衣冠禽兽这辈子都没这么红火过。
花灵兮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迁了户口——知道你们上面有人护着;就不信你们下面也有人护着。
没有人知道花灵兮是怎么躲过每天吃的药物。
也没有人知道花灵兮是怎么在精神病院内,用一年时间手搓炸弹的。
那一年,她一个人,在精神病院里挣扎,犹如跋涉在九层地狱。
低头是恶鬼叠加的血路;抬头是暗无天日的囚笼……“新娘跨火盆——”高呼声惊回了花灵兮的思绪。
花灵兮在花轿里深深吸了口气,勇敢地走向新世界。
按这里的规矩,新娘进屋拜堂前要先跨火盆,有趋吉避凶、兴旺蓬勃之意。
花灵兮透过喜帕下摆缝隙,看到火盆里的红焰旺盛得能跳到一米高,整个人都惊了。
是帮新娘趋吉避凶吗?
分明是在做烤串啊!?
尚书府的假娘说得没错,进了城王府,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他们戏耍失势的城王妃,就像耍一条狗!
呵。
小意思。
他们哪里知道——城王妃,她来自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