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手枪发出机械的转动声，最后‘当’的一声。
枪没有响起！
第一发，是空枪！
黄毛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虽然第一发空枪概率是六分之五，没有中枪很正常。
但真正到了赌桌上时，谁都期望对手第一枪就直接中奖，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虚无缥缈的概率。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巴弗灭看着黄毛青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王座上敲击着，发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这个声音贯穿着所有人的耳朵，化作一股寒意，在众人的脊柱中流动着，最后进入大脑。
黄毛青年的眼神犹豫，已经没有了开始时那股气势。
他看向了桌面上的两个道具，子弹，还有扑克牌。
要用道具吗？
他在心底问道。
扑克牌的轮空，是绝对不能用的，但重新装填的子弹呢？
他咽了咽口水，如果再重新来一次，让对面先开枪，或许游戏直接就结束了。
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
用道具吧，用道具吧。
反正还有扑克牌，在这个时候用子弹的话，就能让对面再开一枪，也许游戏就直接结束了。
他的手鬼使神差地朝着子弹的方向伸了过去，当他回过神的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悬在了子弹的上方。
顾渊看着这一幕，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出口。
从概率上来说，第一发命中的可能性是最低的，这个时候绝对不是用道具的最佳时机。
但，坐在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桌上，谁又敢真的把一切交给所谓的概率呢？
第二枪就中的可能性相对较低，但这也是相对而言，并非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想要去逃避，这是身为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顾渊没有资格替黄毛青年做决定。
“哦，你要用道具吗？”
巴弗灭的声音自王座之上传来，充满威严，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你可以使用道具。作为仁慈的恶魔，我允许你们在游戏的任何阶段使用道具。怎么样，要使用子弹重新装填吗？”
它的语气循循善诱，仿佛在蛊惑着黄毛青年。
黄毛青年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子弹，感觉自己好像在凝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在冰冷的深渊里下坠，他看不见周围任何的东西，而子弹是唯一的光源，是他眼前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他的手止不住地抖动着，颤颤巍巍，最后还是放在了子弹上。
“我要用道具！”
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道。
顾渊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黄毛青年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他沉重地喘着粗气，双拳紧握，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还是战胜不了自己心中的恐惧，选择了使用道具。
“没有问题，子弹重新装填！”
巴弗灭打了个响指，左轮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到了空中。
枪膛被打开，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子弹停留在第二发的位置！
算上恶魔已经开掉的那一枪，也就说，如果黄毛青年选择了开枪，那么枪就会在第三发，也就是恶魔的那个回合响起。
“可恶，就差一点点！”
看到这个结果，黄毛的脸上露出了懊悔无比的表情，如果他能再勇敢一点，他就能赢下游戏了。
“嘭！”
黄毛的双拳用力地捶在了桌子上，他恨不得想打自己几个耳光。
明明心里很清楚，第二枪中枪的概率是最低的，但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开枪的勇气呢？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
在巴弗灭的力量操纵下，桌面上的那枚子弹悬浮到了空中，原本在枪膛里的那枚子弹退了出来，新的子弹被塞进弹膛，随后枪膛开始高速转动。
最后咔嚓一声，完成装填，左轮手枪落在了黄毛青年的桌面前。
“第二局游戏开始，你还是可以选择先开枪还是后开枪。”
“我……”
黄毛青年还没有从刚才后悔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巴弗灭打了个哈欠，说道：“如果你不想选择的话，那就由我来替你选择吧。由你来开第一枪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到了黄毛青年，他终于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急忙摇头，神情有些失控地说道：“不，不，不，我不要先开枪，我要第二个开枪，我要第二个开枪。”
但就在黄毛青年话说出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你第二个开枪的话，你会死的。”
众人看向声音的方向，是那个自从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的黑发少年。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几岁，长相十分的稚嫩，他的皮肤白得不像话，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接收到光照，顾渊离少年最近，他注意到少年的瞳孔，没有任何的焦距，空荡荡地，像两个装饰的玻璃珠子。
他，竟然是一个瞎子。
黑发少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看着众人，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
“如果你选择第二个开枪的话，你会死的。”
“为什么？”黄毛青年问道。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开口道：“如你所见，我是一个瞎子。我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但失去的视觉让我拥有了可以听到事物回响的能力。任何声音，我都能听到比普通人更多的细节。空的弹膛和装填了子弹的弹膛，发出的回响是不一样的。尽管上膛的时间只有一瞬间，但我依然能听得出来，子弹就在第二个弹膛里。如果你选择第二个开枪的话，那么在第二枪，枪就会响。”
“你说的，是真的吗？”
黄毛青年听到黑发少年的话，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黑发少年再一次用笃定的语气回答道：“我保证，千真万确！”
“好，那我就相信你，我选择第一个开枪！”
黄毛青年对巴弗灭说道。
巴弗灭挥了挥手，“那第二局游戏，就开始吧！”
虽然从那张山羊头骨的脸上，顾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但从它说话的语气以及动作上看，它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无趣。
难道说，少年真的可以听到空膛的回响吗？
从原则上来说，顾渊是愿意相信黑发少年的，因为少年没有必要对他们说谎。
这一场游戏他们的对手并不是其他的玩家，而是恶魔，说谎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倘若少年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这一局游戏，对他们来说，就十分的有利了。
这相当于他们是开了天眼在玩游戏，没有输掉的可能性。
只是黑发少年的话，真的值得信任吗？
就在顾渊思考之际，黄毛青年已经开枪了。
正如少年所说的那样，他扣下扳机，枪膛转动。
第一枪，没有响！
黄毛青年长出一口气，他把枪推给眼前的恶魔。
“轮到你了！”
他开口说道。
如果黑发少年没说谎的话，那么恶魔的第二枪，就会响。
黄毛青年看着恶魔，嘴角似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恶魔从桌上拿起了枪，它缓缓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扣下扳机！
当！
枪膛转动，扳机杆推动击铁，撞在了枪膛上。
所有人都看着恶魔，等待着枪声响起。
然而，枪没有响！
黄毛青年的表情凝固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
怎么可能？
那个瞎子不是说了，子弹在第二个弹膛里吗？为什么没有响？为什么没有响？
恐惧在一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的脑海中，一瞬间冒出了无数种想法。
难道是他听错了？
也许是声音的细微差距，导致他听错了，实际上子弹并不是在第二个弹膛里，而是在第三个。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黄毛青年想到这里，仿佛感觉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看向了桌面上的那张扑克牌。
轮空一次，让恶魔去开第三枪！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而顾渊，在第二枪空响的那一瞬间，第一时间就把目光锁在了黑发少年的脸上。
他看到了一张错愕的脸。
这一发空枪，似乎也出乎了黑发少年的意料，他表情惊愕，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我不会听错的，不可能，子弹就在第二个弹膛里，我绝对不会听错！”
这个表情，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黑发少年说话之际，黄毛的手也已经抓到了那张扑克牌。
“哦，你要使用道具吗？”巴弗灭问道。
顾渊把目光扫向了巴弗灭，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巴弗灭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一丝笑容。
恶魔的微笑！
黄毛青年已经无力思考了，他急切地说道：“我要使用道具！我要轮空这一轮！”
“好，这一局所有道具都已经用完了，游戏继续！”巴弗灭打了个响指，赌桌上的恶魔再一次拿起了左轮手枪，它枯槁的手指搭在了扳机的左侧，然后扣下扳机。
第三枪……
……依然空枪！
空气宛如死一般的寂静，黄毛青年无力地瘫坐在赌桌上，他双目无神，全身仿佛失去了力量。
下一刻，他的面容狰狞起来，他仿佛变成了一条恶犬，朝着黑发少年的方向咆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的，子弹在第二个弹膛，你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不是脚下的镣铐和捆住他身体的藤蔓，黄毛青年此刻恐怕已经冲到了黑发少年的面前。
黑发少年听到黄毛青年的指责，痛苦了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可能，我不可能听错。我没有骗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够了，停止这场闹剧吧。你是不是忘了，游戏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该轮到你开枪了。其实也没有必要那么绝望，虽然之前两枪都没有中，但你还是有机会的。说不定下一枪，是空枪呢？”
巴弗灭的眼里燃烧起了紫色的火焰。
迄今为止，巴弗灭的眼里只燃起两次紫火，一次是杀死中年男人的时候，另一次是执行铁处女刑法的时候。
毫无疑问，巴弗灭这是在警告。
要是黄毛青年要是继续闹下去，警告也许就会变成惩罚。
但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让黄毛青年没有了思考能力，他激动地咆哮道：“我不要开枪，你们都是恶魔了。我不要开枪，我一定是在做梦，醒来就好了，醒来就好了。对，怎么可能有恶魔这种东西，我一定是在做噩梦。”
他手舞足蹈地，状若疯魔。
“既然你不愿意开枪，那我就帮你一把吧。”
巴弗灭对这一切失去了耐心，它再一次打出响指。
黄毛青年的嘴突然变成了一个被拉上的拉链，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身体变得像机械一般僵硬。
随后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桌面上的左轮手枪。
他的瞳孔放大，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想要挣脱这一切。
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他举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砰！”
第四枪，枪声响起。
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血溅在了桌面上。
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