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和师妹同时看中他的资质。
我教他玄妙万法,教他立身之道。
师妹则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为他洗手作羹汤。
后来他登上仙门届第一人。
我却被他和师妹联手镇压于万魔塔,日日受天雷加身,神魂俱灭。
再睁眼,看着中宗附属门派送来的求学者。
我指了指角落里那个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宛若废物的清瘦少年。
我要他。
1我和师妹都是中宗的峰主。
每一年仙门会晤,中宗的附属门派就会派弟子前来中宗各峰求学。
如果有幸被峰主选中作为关门弟子,那地位就是一步升天。
附属门派不是没有小心思,送来的人要么根骨奇佳,要么容貌异绝。
仲景一袭白衣站在这些弟子之中,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看向几位峰主。
只要能攀上这些峰主中的其中一位,他的修为地位就是质一般的飞跃。
前世,仲景被我收为关门弟子,空有一身根骨,却没有修炼的法子和灵宝丹药。
是我耗尽半身灵力为他打通身体的各处穴位,为他炼丹药,制法器,寻心法。
而师妹,则关心他的日常生活,为他送来温柔蜜语和爱心羹汤。
眼瞧着我们两走进,他倒不像上一世一样只盯着阿姐看。
此时,他双膝跪在我面前,眼角微红,眸光细碎,嘴角轻颤道。
恳请仙师收仲景为徒。
不等师妹暮雪开口,我便将脚搭在他的肩膀上,力度足已断他一条经脉。
这里整整有三千七百个弟子来求教!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得到我的青睐?暮雪也怔住了,她似乎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我。
我知道她在震惊什么,毕竟这些年我一直在扮演一个善解人意,惜才如命的人。
我一个峰主既然会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上一世,暮雪对他确实很宠,灵药功法给的不比我少,后来,有了新徒,仲景便被抛之脑后。
可我不一样,我对他生出了男女之情,费尽一生心血为他的修仙大道铺下扎实的地基。
而他在成功登顶仙门碑,一跃成为仙门界第一人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携手暮雪让我神魂俱灭。
我永远记得最后一眼,他看我的眼神,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荔园啊,当年要不是你抢我当徒弟,我怎么会与暮雪分隔这么多年!要不是暮雪,我的灵骨早就被你盗走了,哪还有现在的我。
我盗取灵骨?如果他当时能清醒一点,就会发现他的灵骨在暮雪的身上,而他身上的仙骨却是我的。
神魂俱灭的痛楚,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所幸,天道还是不忍我受辱而去。
我重生了,回到了这场闹剧的开端。
2重忆当年的耻辱,我看着眼前这条白眼狼冷笑。
既然你不屑当我徒弟?那就去给师妹暮雪当回徒弟吧。
我收回踩在他肩膀上的脚,余下灵力夹着无人可见的五毒散早已渗透他的五脏六腑,他呕出一口鲜血。
钻心的痛楚传来,仲景浑身冒出冷汗,却还以为我在考验他,向我跟暮雪露出一个倔强又不服输的表情。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这幅坚韧隐忍的表情所吸引,重来一世他竟然还敢露出这样的神情,简直令人作呕。
我一脚踩在他冰冷泛白的手指上,把他掀翻在地。
暮雪突然一把散开了我束缚住仲景的灵力。
好了,荔园,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偏跟他过不去了?她转身瞧着仲景,我看你根骨奇佳,既然荔师姐不愿收你为徒,可愿意来我峰下。
我为她的惺惺作态感到恶心。
当年她同我一道拜入中宗门下,可是资质远差于我,师尊只将中宗心法传授于我。
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便收罗奇珍异宝予她,直到经历了前世的种种,我才知道她妒心如此之强,对我有多么深恶痛绝。
既然师妹如此看重他,那我就不跟师妹抢徒弟了。
这一世我倒想看看暮雪是如何当师尊的。
我抬步走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指了指角落里那个毫无灵力波动,宛若废物的清瘦少年。
我荔峰正缺点赏心悦目的人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仲景连忙阻止,他除了那张脸有什么比得上我的,我才最适合当你的徒弟。
果然他一说完,暮雪就变了脸色。
闭嘴,我们峰主好心要收留你,竟敢拂了我们峰主的脸面。
暮雪的仙侍一个耳光扇在仲景脸上,丝毫不因他的容貌而有任何犹豫。
我不再犹豫,得到南岁的允许后,牵着他的手离开。
3荔仙师收了个貌美徒弟的事情传遍了仙门上下。
我入道多年,未曾有过道侣,更是出了名的不近男色,因此无论大小门派都对这件事无比震惊。
可我收徒,可不是为了男色,而是因为南岁的无相灵根,若说仲景的灵骨是屈指可数,那南岁的无相灵根便是世间罕有。
既然暮雪收了仲景为徒,那我倒要看看这一世的仲景能走多远。
我看向乖乖站在我一旁的南岁,直接问他。
倘若我助你成为仙门届第一人,你会如何待我?冰冷试探的话一出,南岁的脸却微犯红光,眼眸含着淡淡的水雾和柔光:若仙师愿意,南岁愿生死相随,穷山距海,不能限也!他静静地立在那里,专注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但因为上一世惨遭仲景的背叛,我终究不敢再轻易交付真心。
我眼神淡漠地看着南岁,记住你今日所说之话,如若违背誓言,天涯海角必取你性命。
南岁看出我眼里的戒备,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白皙的皮肤上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温柔的涟漪,弯弯的,像是夜空中皎洁的上弦月。
惟愿常伴荔仙师身侧,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说罢一道灵线钻入我和南岁的神魂中。
我愣了两秒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魂誓不可轻许,你蠢吗?这是我南家的禁术,神魂血契,如若违背誓言,施术者便会神魂俱灭,而另一方则不受任何影响。
远方青山灼灼,星光杳杳,也不及他眸中星辰万分之一。
他就这么轻易地立下魂誓,将身体跟灵魂奉献给我。
我不由得想起上一世,仲景从秘境归来,深受重伤,灵骨却不翼而飞,我怕他知道后会难以接受,便忍受抽骨锥心之痛,将自己的仙骨给他。
后来我修为倒跌,闭关修炼,暮雪就在这时候迷惑仲景,让他以为我是抢夺灵骨失败后重伤闭关,因此他两携手灭我神魂。
在我死后,仲景才发现他的灵骨在暮雪身上,而为他提供绵延不息灵力的是我荔园的仙骨。
而他一个知道中宗峰主这么多秘密的废子,在暮雪榨干他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后,也魂归地底了。
好在,这一世,我要走的是另一条路,眼前的少年铅华洗尽,珠玑不御。
改口叫师尊。
少年喜笑颜开,师尊!我转眼看他,这一刻,在独属于我们一隅的角落里,我们的眼底只有对方。
4仙门会晤之后,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南岁,对待南岁比前世对待仲景更好。
但凡南岁有任何困难,我日夜奔赴,为其解决!功法不合适?我远赴南极搜寻!心法不行?我日日宽衣解带,双修传授!在我的栽培还有他自身的努力下,南岁的修为直线上涨,远远甩了仲景十条街。
整个修真界都在赞叹我这师尊做的如何如何好。
暮雪听说后,面无异色道:左右不过是生了个好相貌,你怎的如此上心,要我说你不如用我上次新给你的双修之法试看看,个中滋味可别怪妹妹不跟你说。
我忍着恶心把手附在暮雪的手上,劝说她。
通古异志曾记载,天生灵骨可二次植入,增长资质,不损根基,师妹你没有中宗心法加持,本就难提高修为,若是师妹跟仲景一样是天生灵骨就好了,可惜了……前些日子在雪峰的暗探给我传来讯息,暮雪收罗了一堆剔除灵骨的丹药。
我猜想她要有所行动了,只不过顾虑自己的性命,今日听了我的话,估计下定决心了。
过来吧。
我看向帷幔后的南岁,他眼尾绮丽,肤色酡红。
他的呼吸略微急促地扑打在我脸上。
师尊真是好兴致,阿岁已然动情至此,师尊还能淡然抽离跟人谈笑风生。
我将地上的外衫拾起,在南岁炽热的目光下,对着他弯唇道。
试试她说的双修之法吗?话音刚落,南岁反手将我推倒在床。
求之不得。
5日子渐过,我跟南岁的生活过的没羞没燥,只是仲景坐不住了。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竟躲过守峰大阵,偷偷溜进我的卧房。
南岁看到他鬼鬼祟祟,本来想直接把他掀出去。
我心思一动,止住了他,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见我牵着南岁的手分外温柔,眼底怒不可遏。
我想起了一些,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该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难道他也有前世的记忆?这是找我卖可怜来了。
我抚上南岁俊逸的脸,转眼看他。
倒是说说你有何本事?仲景以为我要给他机会,连忙自荐,我的容貌世人罕见,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口,口技,样样精通。
只要仙师愿重收我为徒,让***什么都行!这话如此露骨,看来他被师妹***得别具一番风味啊。
我刚露出兴味的眼神,南岁一袭大V领红衣,立马挡在我身前,眸色深沉。
你跟我比容颜?跟我比技巧?此刻的南岁,已被我精心疼爱了许久,脚踩名贵帛靴,云缎锦衣,那张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浸润着湿意的眼睛像小狗一样祈求我的回应。
仲景如何比得上你,过来。
我伸手把南岁揽入怀中,轻轻擦拭他将落不落的眼泪。
仲景见我和南岁如此亲近,再低头看衣衫里面的肌肤,布满了划伤和烧伤,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仙师,求你收了我吧,过往都是我的错,不!仙师,就算不收我,把我当成狗留在荔峰也行。
做条狗?我揽住南岁的腰,挑眉:可是,我家阿岁怕狗啊。
仲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吗,行,没有我,你迟早会后悔的!现在他的灵骨正被师妹觊觎着,我倒是很好奇,他要如何让我后悔。
仲景走后。
我抬头看向南岁,他此时耳根红透了,像煮熟的虾米。
我连忙放开他,不好意思,刚才是有做戏的成分在。
南岁将脸埋在我怀里。
阿岁愿做师尊的棋子,只求师尊多怜悯阿岁一点。
我清楚自己做不到,前世的种种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心头,逢场作戏可以,但交付真心绝对不可能。
我凑近南岁的耳朵:阿岁的身体用来换师尊的独宠,那师尊这颗心,你拿什么来换呢?如今你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登上仙门界了,到时候我们就各取所需,各自为营。
南岁捏紧我的襦裙,眸中闪过一抹黑色暗涌。
是吗?师尊若敢弃我另寻他人,天涯海角我必将那人碎尸万段,好不好?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荔峰。
早知道不选他了,南岁这个变态,表面柔弱可欺,没想到是个疯批。
6原来,仲景说的让我后悔的方法就是另抱大腿。
也不知道他怎么躲过暮雪的,竟然能逃到师兄栎齐那。
可栎齐不是好龙阳之癖吗?难道暮雪是故意的?这出戏可好看了。
南岁拉住我的手,把我紧紧贴在怀里,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变得更加黏人。
仲景就这么待在了栎齐的身边,我派南岁去打探,才发现仲景已经被当成了禁脔。
中宗重视长幼,大师兄栎齐更是地位崇高,管理宗门大小事务。
仲景虽为禁脔,却也不见栎齐给他权力。
于是他每天闲得无聊,就穿着印有禁脔标志的白衣,到处晃悠。
前世,我爱极了他一身白衣,清冷孤傲,可现在,我看见他穿白衣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