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沈清辞醒来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温暖的食物香气，驱散了公寓里惯常的冷清。
她走出卧室，看到餐桌上己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
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而系着不合身围裙的陆止珩，正背对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着什么，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轻快曲子。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比窗外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姐姐，你醒啦！
早餐马上就好！”
他小跑着过来，殷勤地替她拉开椅子，眼神亮晶晶的，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我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一点。
姐姐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沈清辞坐下，尝了一口煎蛋，火候完美。
“很好吃。”
她语气平淡，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他。
眼前的少年，干净，清爽，笑容纯粹，眼神依赖，一切都完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的剧本。
可正是这种完美，让她被背叛过的神经，再次悄然绷紧。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一个无亲无故、流落街头的少年，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优雅的举止（即使他极力掩饰），这样精准的厨艺，以及……昨晚在浴室里，那惊鸿一瞥的、绝非营养不良者能拥有的结实身躯？
“你以前，学过画画？”
沈清辞端起牛奶，状似随意地问。
陆止珩正把一小碟切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闻言点点头，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下：“嗯，奶奶还在的时候，送我去少年宫学过几年……后来，就自己瞎画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画得不好，让姐姐见笑了。”
“怎么会，”沈清辞看着他，“你很有天赋。”
这话半真半假。
他的画，她昨晚瞥见过一眼，放在画板最上面那张，笔触间灵气十足，绝非“瞎画”所能及。
“真的吗？”
陆止珩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被注入了星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姐姐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给姐姐画！”
沈清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早餐后，她以处理公事为由，进了书房。
关上门，她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是我，”她声音冷静，“帮我查一个人，叫陆止珩。
男，大概二十岁左右，自称是孤儿，靠卖画为生。
昨天出现在瑰丽酒店附近。
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应答声。
沈清辞挂断电话，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希望是她多心了。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陆止珩完美地扮演着“乖巧小助理”的角色。
他会笨拙地帮她整理文件（虽然时常弄错顺序），会在她工作间隙适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虽然偶尔会因为紧张洒出来一点），会记住她所有细微的喜好，比如不喜欢吃葱，比如看书时习惯喝半杯温水。
他像一只真正认主的小狗，满心满眼都是她，一举一动都透着全然的依赖和讨好。
他甚至真的开始给她画画。
有时是速写，捕捉她坐在窗边沉思的侧影；有时是Q版漫画，把她画成威风凛凛的女王，而他自己则变成她脚边摇尾巴的小狗，画风可爱又真诚。
沈清辞冷硬的心防，在这种无微不至的、看似毫无攻击性的包围下，确实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但那份调查报告，却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底。
第三天，加密电话回了过来。
“沈小姐，您要查的人，查不到。”
沈清辞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那边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陆止珩’这个名字，在所有的户籍系统、教育记录、医疗档案甚至流浪人员登记里，都查无此人。
就像……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他使用的身份信息是空的，没有任何过往。
我们动用了最高级别的权限，也只能查到这些。
这个人，要么背景被某种强大到可怕的力量彻底抹去了，要么……他提供给您的信息，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沈清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查无此人？
这比查到他有什么不堪的过去，更让她心惊。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就像一个行走的谜团，潜藏着无法预估的危险。
她结束通话，坐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动。
窗外的阳光明媚，她却感到一丝寒意。
她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
客厅里，陆止珩正跪坐在地毯上，认真地擦拭着茶几。
午后的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他嘴里哼着歌，神情专注又满足，仿佛这就是他全世界最重要的工作。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立刻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笑容，像向日葵追寻太阳：“姐姐！
你忙完啦？
我煮了银耳羹，现在给你盛一碗？”
他的笑容那么干净，眼神那么清澈，找不到一丝一毫伪装的痕迹。
沈清辞看着他，心底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怀疑，有警惕，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为被欺骗（哪怕只是可能）而产生的细微刺痛。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陆止珩……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费尽心机，伪装成这副无害的模样，潜伏到我身边，究竟想做什么？
而门外，依旧哼着歌、认真擦拭茶几的陆止珩，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清澈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近乎妖异的幽光。
姐姐……开始怀疑了吗？
可惜呢。
你永远……也查不到你想知道的。
因为那只你需要的小狗“陆止珩”，是只为你一个人存在的，完美作品。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