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早就放着一份“罪己诏”。
安知鸢蹲下身,抓起我被废的右手,用我的食指在诏书上重重按下血手印。
“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你安平王亲口承认私囤军粮,意图豢养私兵,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她念着上面的内容,字字诛心,“你还要恳请将封地交予我父亲代管呢!”
我瞪大眼睛。
她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连罪名都替我拟好了!
我的声音嘶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她笑了,“当然是要你这个碍事的王爷彻底消失。”
“你以为我真爱你?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除了身份,还有什么配我喜欢的?”
她用丝帕嫌恶地擦了擦刚才碰过我的手。
“你的血,又脏又贱,沾上一点都让我恶心。”
我心如死灰。
原来从一开始,她对我的仰慕,全是演戏。
“走,带我们的罪人王爷,去给他的子民们看看。”
安知鸢随手扔掉丝帕,拍拍手,语气轻快。
士兵们上前,用粗粝的麻绳将我绑得结结实实。
我被拖出王府,一路上碎石划破皮肤,鲜血染红了地面。
城中心广场已聚集了无数灾民。
他们饿得骨瘦如柴,眼窝深陷,此刻却被士兵驱赶着,来看他们曾经敬爱的王爷。
我被绑在广场中央的石柱上。
旁边贴着那份伪造的“罪己诏”,上面的血手印触目惊心。
“安平王私囤军粮,意图谋反!”
“安平王请求太傅大人代为治理封地,拨乱反正!”
围观的灾民们看着告示,眼中的希望一点点熄灭,变成了憎恨。
他们本指望我开仓放粮,现在却发现,我是个罪人。
我想解释,想告诉他们真相,却发现嗓子已经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开始朝我扔烂菜叶和泥块。
“叛徒!”
“我们信错你了!”
“还我们的粮食!”
皮肉之苦,远不及断腕之痛。
而这一切,又怎及我心头万分之一的冰冷。
我看着这些我想拯救的人,如今却对我充满仇恨。
真正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吃着精致糕点,欣赏着这出好戏。
我被绑在石柱上,意识开始模糊。
手腕的剧痛让我几次想要昏厥,可每当闭上眼,就能听到远处传来孩童微弱的哭声。
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灾民,还在等着那永远不会来的救命粮。
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靠近。
他怯生生地看了看四周,趁着没人注意,将一个干硬如石的窝头塞到我手里。
“王爷,这是我仅有的口粮。我爹说,您是好人,是被奸人陷害的。”
孩子的声音细若蚊蝇,在我心里却重如千钧。
我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