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永恒不朽的问心君1. 阴铃碎成齑粉的那一刻,
辰龙关的雾突然像被抽走的棉絮,瞬间散得干净。铅灰色的天压着山头,
暮色把树林染成深褐色,风里还残留着柳二娘融化后那股腐木味,混着泥土的腥气,
吸进肺里都觉得发寒。我扶着师父坐在石头上,他刚吐完一口黑血——那是被邪祟缠身后,
体内阳气和邪气冲撞出来的秽物,黑红色的血沫沾在嘴角,脸色比刚才在雾里时还白,
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别碰地上那滩黑水,也别捡阴铃碎片,”师父攥着我的手腕,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声音还有点发颤,“那碎片沾着十年的尸毒,
沾到皮肤就会烂到骨头里,就算用糯米水也洗不掉。”我赶紧点头,目光落在那滩黑水处,
只见黑水还在冒着白气,像刚烧开的水,周围的草叶一碰就枯萎,连泥土都变成了深黑色,
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王猎户举着火把走过来,火把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映在树干上像个扭曲的怪物。他踢了踢黑水边缘的石头,石头碰到黑水的瞬间,
竟“滋啦”响了一声,表面还冒起了青烟。“这柳二娘藏在辰龙关后山三十年,
原来一直在练阴铃邪术。”王猎户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后怕,
“要不是今早我听见山上有怪响——不是鸟叫,是像铜铃沉在水里的闷响,
隔老远都觉得渗人,就带着村里几个后生上来看看,你们俩今天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
”他手里还拿着我的桃木哨子,哨身上的符文被火烤得发亮,刚才在雾里混乱中,
我被柳二娘推搡时不小心把哨子弄丢了,没想到被他捡到。王猎户把哨子递给我,
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塞给师父:“喝口驱驱寒,这邪祟缠过的地方,
寒气能渗到骨头里,不喝点烈酒顶不住。”师父接过葫芦,拔开塞子猛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下肚,他咳嗽了几声,脸色才稍微红润了些,眼神也清明了几分。
我们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三具士兵尸体,它们还直直地站在原地,像三尊僵硬的石像。
额头上之前贴的黄符已经碎成了几片,飘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转,
可绑在它们手腕上的红绳和康熙铜钱却没断,
铜钱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光——师父以前跟我说过,康熙年间的铜钱沾过“真龙气”,
比一般的黄符更能镇住尸气,尤其是战死士兵的尸体,本身带着血气,再加上铜钱加持,
邪祟很难轻易勾走魂魄。刚才柳二娘摇阴铃时,就是这铜钱挡住了大部分邪气,
才没让尸体彻底失控,现在想想,真是万幸。2. 师父缓了口气,
从随身的布包里摸出一叠新的黄符纸和一支朱砂笔。他没直接画符,
而是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清水在手心,又咬破自己的食指,把血滴在清水里,
搅拌均匀后才蘸着朱砂笔。“这是‘固魂符’,比之前的‘镇’字符更管用,
”师父一边调试笔墨一边跟我说,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山里格外清晰,
“用血水混着朱砂画符,能把士兵的魂牢牢锁在尸体里,就算再遇到阴铃,
也没那么容易被勾走。”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
刚才跟柳二娘对抗时,他为了护住我和尸体,耗了太多阳气,
现在连抬手画符都显得有些吃力。画完三张符,师父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步步走到尸体旁,
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贴在每具尸体的额头中央。这次符纸没像之前那样冒青烟,
而是稳稳地粘在上面,连风都吹不动,符纸上的朱砂符文还隐隐透着点红光,
像是在发挥作用。尸体原本微微晃动的肩膀,也慢慢平稳下来,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裹尸布下的身体不再有异动,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平静了些。“得赶紧把这三具尸体送下山,
”师父收起朱砂笔和剩下的黄符纸,脸色又沉了下来,“柳二娘虽然死了,
但她藏在山里的东西没清干净。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她临死前喊‘马三的仇还没报’,
马三就是三十年前用阴铃抢活的那个赶尸匠,当年他被十几家赶尸班子联合废了双手,
赶出辰州府,可柳二娘是他的女人,
肯定还藏着马三留下的邪术东西——这阴铃绝不是她自己能做出来的,
马三当年肯定没把阴铃的原料和练法全销毁,说不定还藏着更危险的东西。”我心里一紧,
后背瞬间冒了冷汗,想起刚才柳二娘手里的阴铃——那铃铛的形状像个小小的头骨,
边缘还刻着奇怪的符文,表面发黑,摸起来冰凉,当时只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如果马三还留下了其他阴铃,或者练邪术的法子,那辰龙关附近的村子都要遭殃,
毕竟这附近不仅有赶尸队,还有不少村民靠后山砍柴、打猎为生,要是遇上邪祟,
后果不堪设想。王猎户也皱起眉,脸色凝重:“怪不得最近村里总丢鸡,
还有人说在后山看见过黑影,半夜听见怪响,原来都是这柳二娘搞的鬼。不行,
今天必须把后山搜一遍,绝不能留隐患,不然村里的人都睡不安稳。
”他转头对跟来的几个村民说:“你们先把这三具尸体抬下山,
送到山脚下的破庙里暂时放着,记得在庙周围撒上硫磺,硫磺能驱邪,别让邪祟靠近尸体。
我跟老林、小娃子再去后山搜搜,你们放心,我们带着猎枪和火把,还有符咒,出不了事。
”村民们点点头,没人敢耽误,赶紧找来两根长木杆,
小心翼翼地穿过绑在尸体手腕上的红绳——赶尸匠有规矩,尸体不能沾地气,
所以抬尸时必须用木杆悬空,避免直接用手碰,也不能让尸体的脚碰到地面,
否则容易引邪上身。他们抬起木杆时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了尸体,几个人互相配合着,
慢慢往山下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的树林里,只留下火把的光越来越远,
最后看不见了。3. 等村民们走后,王猎户从背包里掏出两把猎枪,一把递给师父,
一把自己拿着,又从包里翻出一把短刀,塞到我手里:“拿着防身,这刀是用精铁打的,
锋利得很,万一遇上啥邪祟,别慌,往它眼睛捅,邪祟一般都怕伤眼睛。”我握紧短刀,
刀柄是木头做的,上面还缠着防滑的麻绳,握在手里很踏实,心里的恐惧也少了几分。
师父把猎枪背在身上,又从布包里摸出几张黄符,塞进我的口袋里:“这些是‘破煞符’,
要是遇到尸兽或者邪物,就把符纸点燃扔过去,能暂时挡住它们,给我们争取时间。
”我们三个举着火把往后山走,火把的光在树林里晃悠,照亮了地上的落叶和断枝,
偶尔能听见夜鸟被惊动的啼叫,“咕咕”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里回荡,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后山比前山更密,树木的枝桠交错在一起,像无数只伸出的手,刮得衣服“哗啦”响,
偶尔还有带刺的藤蔓勾住裤脚,走起来很费劲。地上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
踩在上面“沙沙”响,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踩到什么东西。走了大概半个时辰,
周围的雾气又开始变浓,虽然没之前那么大,但也能挡住远处的视线,
只能看清身前几步的路。师父突然停住脚步,手里的摄魂铃没摇,却自己轻轻晃了起来,
铃音发沉,不像平时那样清脆,反而透着股闷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对劲,
”师父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附近有邪气,摄魂铃能感应到,而且邪气还不轻,
大家都小心点。”他示意我们熄灭火把,只留一盏马灯——火光太亮,容易惊动邪祟,
马灯的光柔和,能看清路,又不会太显眼,不容易被发现。我们赶紧关掉火把,
借着马灯的光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腐臭味,不是柳二娘那股腐木味,
而是像尸体腐烂的味道,混着血腥气,闻得人胃里翻腾,忍不住想干呕。我捂住鼻子,
尽量屏住呼吸,跟着师父和王猎户顺着味道往前走。前面出现了一个山洞,
洞口被厚厚的藤蔓遮住,藤蔓的叶子是黑色的,跟周围的绿色植物格格不入,看着就不正常,
显然是被邪气浸染过。王猎户小心翼翼地拨开藤蔓,腐臭味更浓了,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他举着马灯往里照,能看见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里还嵌着黑色的粉末,
凑近一看,那粉末和刚才阴铃碎掉的粉末一样,都是深黑色,摸起来滑溜溜的,
沾在手指上很难擦掉。“这是柳二娘的巢穴,”师父小声说,眼睛盯着洞壁上的符文,
“洞壁上的符文是‘聚阴符’,能把山里的阴气聚在洞里,帮她练邪术,
这洞里的阴气至少聚了十几年,难怪邪祟这么重。”我们往里走了几步,
地上突然出现了一排脚印,不是人的脚印,是蹄子印,每个印子里都沾着黑血,黑血还没干,
黏糊糊的,顺着脚印往前延伸,一直消失在山洞深处的黑暗里。蹄子印很大,
比山里最大的狼的脚印还要大一圈,边缘很粗糙,像是被什么东西磨过。王猎户握紧猎枪,
声音发紧:“这是啥脚印?山里的狼也没这么大的蹄子,难道是熊?
可熊的脚印也不是这样的啊。”师父没说话,只是从布包里摸出一张黄符,捏在手里,
眼神警惕地盯着山洞深处,一步步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惊动里面的东西。
4. 走了大概十几步,马灯的光突然照到了一具尸体,我心里一沉,
赶紧凑过去看——是山村里的李老汉!昨天我还在山脚下见过他,他当时背着一捆柴,
笑着跟我打招呼,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烤红薯递给我,说“小娃子赶尸辛苦,垫垫肚子,
这红薯是我今早刚烤的,还热乎着呢”。可现在,他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冰凉,
胸口被撕开一个大洞,伤口边缘参差不齐,里面的内脏都被掏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胸腔,
黑红色的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周围的泥土,看着触目惊心。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瞳孔里满是惊恐,死死盯着山洞深处,像是死前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连脸上的肌肉都凝固着恐惧的表情,让人看了心里发寒。我胃里一阵翻腾,赶紧别过头,
不敢再看,可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他递红薯时的温度,还有他慈祥的笑容,鼻子一酸,
差点哭出来。王猎户也红了眼眶,他和李老汉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平时互相帮衬,
李老汉家里的田没人种,王猎户就帮着耕;王猎户打猎回来晚了,
李老汉就会给他留一碗热饭。现在看到老伙计变成这样,王猎户的声音都带着颤:“这畜生,
下手也太狠了!李老汉一辈子老实本分,从没害过人,竟然被它这么折磨……”师父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检查李老汉的尸体,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边缘,又闻了闻残留的气味,
脸色越来越凝重。“是尸兽干的,”师父站起身,声音低沉,“伤口边缘有腐气,
而且撕咬的痕迹很粗糙,不是野兽能弄出来的——马三当年研究过用动物尸体练尸兽,
把邪祟灌进动物尸体里,让尸体保持一定的行动力,专门用来抓人或抢尸体,
柳二娘肯定是照着他的法子练的,而且这尸兽的道行还不浅,能把人撕成这样,
说明它已经吸收了不少阴气。”话音刚落,山洞深处突然传来“嗷呜”的嘶吼声,不是狼叫,
更像是黑熊被掐住喉咙的闷响,声音沙哑,透着股嗜血的疯狂,听得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就是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地踩在地上,震得洞壁上的石子都往下掉,
马灯的光也跟着晃悠,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在洞壁上扭曲变形,像活过来的怪物。
王猎户立刻举起猎枪,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扣在扳机上,身体绷得紧紧的,
声音压低:“来了!都别慌,盯着动静,它一出来我就开枪!”我也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手心全是汗,虽然刚才用阳玉碎片破了柳二娘的阴铃,但面对能把人撕碎的尸兽,
还是忍不住发怵,心脏“咚咚”地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很快,
一个黑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马灯的光刚好照在它身上——是一头比普通黑熊大一圈的怪物,
浑身覆盖着发黑腐烂的皮毛,毛丛里还沾着泥土和暗红色的血痂,有些地方的皮毛已经脱落,
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烂皮肤,上面还爬着白色的蛆虫,看着让人恶心。
它的一只眼睛浑浊发白,像是瞎了,另一只眼睛是暗红色,像蒙着一层血,
眼神里满是疯狂和嗜血,死死盯着我们,嘴里滴着绿色的涎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
把石头都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着青烟。它的爪子又长又尖,指甲是黑色的,
上面还挂着李老汉的衣服碎片和血丝,刚才我们看到的蹄子印,就是它踩出来的。“就是它!
”王猎户骂了一句,立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带着火光射向尸兽的胸口。
可子弹打在尸兽身上,只溅起一片黑血,连个伤口都没留下,反而被弹开,打在洞壁上,
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溅起火星。尸兽只是晃了晃头,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根本没受影响,反而被枪声激怒了,嘶吼着朝我们扑过来,速度比普通黑熊快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