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带回来一个女人。他说，这是我妈。我愣住了。婆婆明明三年前就死了。
我还亲手给她烧了纸。丈夫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她没死，当年是假死。
为了骗点亲戚的份子钱，给我弟凑首付。从今天起，她就是咱家远房的王阿姨。
你敢说出去，我们就离婚，孩子你也别想要。我看着那个“死而复生”的婆婆，
她正嫌恶地打量着我家的沙发。然后，她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去给我倒杯水。
渴死了。1我丈夫张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
五十岁上下的样子。面色蜡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刻薄和审视。我正在给儿子童童讲故事。
童童看到陌生人，怯生生地躲到我身后。这位是？我站起来，客气地问。张伟把门关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没看我。声音很低。这是王阿姨，我远房亲戚。家里出了点事，
来咱们这儿住一阵子。那个叫王阿姨的女人。自顾自地走到沙发边。
用手指弹了弹上面的灰尘。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沙发我今天下午才擦过。阿姨好。我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女人没理我。
反而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倒像是在审视一件不满意的商品。
张伟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她是我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像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我妈？张伟的妈妈，
我的婆婆刘翠花。三年前因为突发心脏病。不是已经过世了吗？葬礼是我和他一起办的。
追悼会上，他哭得撕心裂肺。我还记得，火化那天。我亲手把她的骨灰盒。放进了墓地里。
我还每年都去给她烧纸。我盯着那个女人的脸。越看越心惊。那张脸虽然比遗像上苍老憔悴。
但眉眼间的轮廓。分明就是我的婆婆，刘翠花！一个死了三年的人。
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张伟，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的声音在发抖。张伟的眼神冷得像冰。他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没开玩笑。我再说一遍，她是我妈。
三年前是假死。我看着他。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比陌生。他和我同床共枕了六年。
我竟然不知道他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为……为什么？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为了钱。张伟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那年，
我弟不是要结婚买房吗？家里拿不出首付。我妈就想了这个办法。办个葬礼，
收点份子钱。亲戚朋友们看我们家可怜，都给得多。我感觉一阵恶心。
从胃里翻涌上来。用自己母亲的“死”。去骗取亲戚朋友的同情和钱财。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是犯法的！张伟冷笑一声。
犯法？谁去告？谁知道？钱到手了，房子也买了，我弟婚也结了。
我妈这几年一直在乡下躲着。现在风头过去了，就回来了。他甩开我的手。
语气里充满了警告。林晚，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天起，她就是王阿姨，
是你远房的表姨。你要是敢在外面说漏一个字。我们就立马离婚。房子是我的，
你一分钱都别想拿。童童也归我，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童童。我的儿子。
我的软肋。张伟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我的心脏上。我看着躲在我身后，
一脸茫然的儿子。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不能离婚。我不能失去童童。我没有工作。离婚了，
法院很可能把孩子判给有稳定收入的张伟。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客厅里。
那个“死而复生”的婆婆。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的主位上。她指着我，对张伟说。
这就是你娶的那个女人？看着就不机灵。家里也收拾得乱七八糟的。然后，
她又颐指气使地对我喊。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我倒杯水。坐了半天车，
渴死了！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我天生就该是伺候她的奴仆。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张伟推了我一把。妈让你去倒水，你没听见吗？快去！我看着他。又看看那个女人。
屈辱和愤怒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咬着牙。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手。也浇不灭我心里的火。我端着水杯走出去。递到她面前。她没有接。
反而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杯子。这杯子洗干净了吗？有没有消毒？我肠胃不好，
喝了不干净的东西要拉肚子的。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张伟立刻打圆场。
妈，您放心，林晚干活仔细。这杯子肯定干净。他从我手里拿过杯子。递给刘翠花。
刘翠花这才勉为其难地接过去。喝了一口。又“噗”的一声吐回了杯子里。什么水！
这么烫！想烫死我啊！她把杯子重重地摔在茶几上。水花溅出来。洒了我一身。
也洒在了童童的裤子上。童童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我赶紧抱住儿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刘翠花却毫无歉意。反而嫌恶地看着童童。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晦气！
一看就是他妈教的，没出息！我再也忍不住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
你有什么资格！刘翠花眼睛一瞪。站了起来。我凭什么？就凭我是他奶奶！
我教训我自己的孙子，关你屁事！她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赶紧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张伟。张伟的脸瞬间黑了。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扬起手。
狠狠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的跟谁喊呢！谁让你跟妈这么说话的！
***辣的疼痛在我的脸颊上炸开。我的耳朵嗡嗡作响。童童的哭声更大了。他抱着我的腿，
撕心裂肺地喊。爸爸，别打妈妈！别打妈妈！张伟却像没听见一样。
指着我的鼻子骂。林晚，我警告你！以后对我妈客气点！她说什么，
你听着就是了！再敢顶嘴，我打死你！我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看着那个一脸得意的婆婆。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儿子。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2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张伟让婆婆刘翠花住进了主卧室。
那是我们结婚时的新房。我和童童被赶到了次卧的小床上。夜里。
我能清晰地听到主卧传来张伟和刘翠花的说笑声。他们在商量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词。“钱”、“老二家”、“再想办法”。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对母子。就是两条喂不饱的恶狼。他们的贪婪没有尽头。而我，
就是他们圈养在家里。随时可以宰割的羔羊。第二天一早。我顶着红肿的脸颊起床做早饭。
刘翠花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像个太后一样等着人伺候。我把粥和包子端上桌。
她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粥。撇了撇嘴。就吃这个？稀汤寡水的，能有什么营养。
我在乡下，早上都要吃一个土鸡蛋呢！张伟立刻附和。就是，林晚，你怎么当家的？
不知道妈身体不好，需要补补吗？赶紧去楼下超市买点土鸡蛋回来！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冷冷地说。冰箱里有鸡蛋。不是土鸡蛋，你要吃就吃，
不吃就饿着。刘翠花的脸立刻拉了下来。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这是什么态度！
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张伟，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这是要骑到我头上来啊！
张伟一拍桌子。冲我吼道。林晚！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让你去买就去买！
哪那么多废话！我没有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我今天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脸。
没空去买鸡蛋。我的脸还肿着。五个清晰的指印。像一个耻辱的烙印。
张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但刘翠花不依不饶。看什么医生？
不就是被打了一下吗？娇气什么！我以前被你爸打断了腿，
第二天还不是照样下地干活！赶紧去做饭！别想着偷懒！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她被打断腿是光荣。我被打了一巴掌就得忍着？我拿起自己的包。
拉着童童的手。童童，我们走，妈妈带你去吃肯德基。童童眼睛一亮。真的吗妈妈？
太好了！刘翠花急了。站住！早饭还没做呢，你去哪？还有，
小孩子吃什么垃圾食品！浪费钱！我回头，冲她笑了笑。王阿姨，我花我自己的钱，
给我儿子买东西吃。好像不关你的事吧？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拉着童童走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刘翠花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张伟的怒吼。走出单元楼。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带着童童去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给我开了点消肿的药膏。
看着诊断书上“家庭暴力”四个字。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我拿着病历。拍了照。
默默地存进了手机的私密相册里。这或许。是我以后唯一的武器。带着童童在外面吃完午饭。
我不想回家。那个家，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家了。而是一个囚禁我的牢笼。
一个让我窒息的地狱。我带着童童在公园里坐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硬着头皮往回走。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刘翠花和张伟。……你就是没用！
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让她跑出去一天！她要是报警了怎么办？我们俩都得进去！
妈，你小点声！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她不敢！她要是敢报警，
她就别想再见到童童！我拿捏得住她！拿捏？我看你就是被她拿捏了！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还当个宝供着！我不管，明天，你必须让她把工作辞了！
在家老老实实伺候我！还有，她那点私房钱，也得给我交出来！我听你说，
她平时做点手工，一个月也能挣个千八百的？那钱不能让她自己拿着！女人有钱就变坏！
我站在门口。浑身冰冷。原来。他们连我每个月辛辛苦苦做手工。
挣来的那点微薄的生活费。都惦记上了。我推开门。客厅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母子俩齐刷刷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算计和不善。刘翠花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回来了？玩够了？正好，我跟你说个事。她翘着二郎腿。一副施舍的姿态。
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你那个破手工，也别做了。
从明天开始，就在家全心全意地伺候我。还有，你每个月挣的那点钱，
以后就交给我保管。我帮你攒着，省得你乱花。我看着她。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王阿姨。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是张伟的妈，
不是我的妈。他有义务养你，我没有。想让我伺候你？可以。
让张伟每个月给我开工资。按市面上最高级的保姆标准来。至于我的钱。
那是我一个子一个子挣来的血汗钱。你想都别想。刘翠花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张伟猛地站起来。指着我。林晚！
***的反了天了！让你伺候我妈，是你的福气！还敢要钱？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他冲过来。又要动手。我把童童护在身后。举起了我的手机。
屏幕上。是我刚刚在医院拍的，带伤的脸和病历。张伟，你再动我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