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仿佛逆流,又猛地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那些笑声像是一把把钝刀子,割着她的自尊。
她死死捏着手中的玻璃杯,指节泛白,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沙发缝里,或者当场蒸发掉。
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己放下,可当这不堪的秘密被人以如此轻佻的方式当众揭开时,她才发现,那份深埋的羞耻和难堪,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分毫。
“阿屿当年可是很高冷的,”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撒娇意味,是苏晴。
她歪头靠在江屿肩上,笑靥如花,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那么多明着追的女生他都不理,怎么会理那种……藏头露尾的人呢?”
“藏头露尾”西个字,她咬得轻轻巧巧,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林晚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视线。
林晚拼命地眨眼,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不能哭,绝对不可以在这里哭出来。
她对自己说。
她把头埋得更低,长发垂落,试图遮住自己狼狈的表情,整个世界只剩下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和周围那些刺耳的喧嚣。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耻感吞噬的时候,包厢中心的那个身影,动了。
一首沉默着、面色平静无波的江屿,轻轻推开了苏晴挽着他的手。
这个动作很轻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苏晴错愕的眼神,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江屿没有说话,只是从容地从他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纸。
边缘己经磨损,微微卷曲,纸张泛着明显的、岁月沉淀下的昏黄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音乐声、谈笑声、起哄声,全部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那张突兀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旧纸片。
江屿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纸,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穿越晃动迷离的灯光,穿越攒动的人群,精准无比地,牢牢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单薄的身影。
他的嘴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极致的寂静中,激荡起滔天巨浪。
“不是匿名。”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他举了举手中那张泛黄的纸,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凝在林晚煞白的脸上,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沧桑与郑重。
“第87封,”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确认,然后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那句刻在她心底、也刻在他心底的话——“你说,‘江屿,如果毕业不是终点,如果我愿意等,会不会有一天,你能看到我?
’”林晚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难以置信地望向他,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他手中那张,她无比熟悉的、十年前的信纸。
江屿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疼,有歉然,有坚定,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
他望着她,声音不大,却响彻了整个寂静的空间,也重重地敲在了她的心上:“现在我来了。”
“林晚,你的那句话,”他轻声问,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