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凿进了林尘的右眼,然后蛮横地搅动着他的脑髓。
他闷哼一声,猛地从宿舍坚硬的床板上弹坐起来,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廉价的窗帘,在昏暗的寝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己经是晚上十点,室友们还没回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又来了。
这该死的偏头痛,自从一周前那次该死的班级登山活动,他从那个不起眼的矮崖上失足摔下后,就缠上了他。
去医院检查了无数次,CT、核磁共振做了一堆,医生最终也只能归结为“轻微脑震荡后遗症”,开了一堆止痛药。
但林尘心里清楚,这绝不仅仅是脑震荡。
他颤抖着伸出手,捂住了剧烈刺痛的右眼。
指尖传来的,是眼球不正常的、微微高于体温的灼热感。
而在那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剧痛中,一些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景象,正不受控制地翻涌着——断裂的巨大石柱,斜插在暗红色的大地上,望不到顶端。
一具如同小山般庞大的枯骨,半掩在尘埃中,骨骼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的诡异光泽。
远处,似乎有扭曲的影子在无声地咆哮,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
这些幻象,伴随着头痛一同出现,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真实。
“该死……”林尘低骂一声,摸索着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止痛药和水杯。
就在这时,寝室门“嘭”地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几个身影堵在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同班的张浩。
他穿着价值不菲的运动服,双手插兜,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上下打量着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林尘。
“哟,我们林大学霸这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
张浩阴阳怪气地开口,他身后的两个跟班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林尘心中一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放下了捂住右眼的手,强忍着那钻心的疼痛,冷冷地看着对方。
张浩追求班花苏晚晴己久,而苏晚晴前几天恰好因为一个学术问题,和林尘多讨论了几次。
显然,这又刺痛了张浩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我警告过你,离晚晴远一点。”
张浩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林尘,眼神轻蔑,“看来你是没长记性?”
“我们只是在讨论课题。”
林尘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
“讨论课题?”
张浩嗤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打翻了林尘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瓶,“砰”的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和水渍溅了一地。
“你也配?”
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白色药片,林尘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右眼的灼痛感仿佛也随着怒意在升腾。
那些破碎的幻象再次涌现,这一次,他似乎清晰地“看”到了一柄斜插在枯骨旁、布满锈迹的断剑,剑身上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流。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股潜藏在剧痛深处的、冰冷的力量,似乎在催促着他做点什么。
“捡起来。”
张浩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药片,语气充满了戏弄。
林尘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没有人看到,在他那剧痛的右眼深处,一抹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暗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他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伸出手,却不是去捡那药片,而是悬停在了药片上方。
就在张浩脸上讥讽笑容更盛的那一刻——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死寂、带着浓郁破败气息的力量,悄无声息地从林尘的右眼弥漫而出,笼罩了那片区域。
在张浩和他跟班惊愕的目光中,那几颗白色的药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灰暗、干瘪,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作了细细的粉末,仿佛在瞬间经历了千百年时光的侵蚀。
整个过程寂静得可怕。
林尘抬起头,露出了那只此刻布满了细微血丝、瞳孔颜色似乎都深邃了几分的右眼。
他看着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笑容凝固、眼神由戏谑转为惊疑不定的张浩,用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带着一丝冰冷沙哑的嗓音,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张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咙滚动了一下,看着地上那摊诡异的粉末,又看看林尘那只让人心底发寒的右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寝室里,只剩下窗外传来的模糊车声,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尘能感觉到,右眼的灼痛正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仿佛与某个无比浩瀚而古老的存在建立了微弱联系的感知。
他好像……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