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牛角山。
乌云像被墨汁晕开，闷雷滚滚。
山腰传来急促牛角号——"呜——""采药队遇险！
"哨探溅着泥水狂奔进村，"鹰嘴崖塌方，二十多人被困！
"苏婉儿正分拣草药，闻言抓起药箱就往外冲。
雨点砸下，她背影瞬间湿透。
"等等！
"林炎拖着未愈的腿追出，一把攥住她腕，"我一起去。
""你腿没好，去添乱？
""我能添乱，也能救命。
"少年咧嘴，露出森白虎牙，"别忘了，阎王都收不了我。
"山道泥泞，雨幕如帘。
苏婉儿踩不稳，几次要滑倒，都被林炎单手捞回。
他拄着自制拐，半边身子压在她肩上，却硬是把速度提到最快。
鹰嘴崖，狂风卷着碎石，脚下深渊漆黑。
塌方截断退路，二十余名村民挤在不足两丈的石台上，背后崖壁渗水，面前是咆哮山涧。
"婉儿！
"里正嘶喊，"绳子不够长，过不去！
"林炎眯眼丈量距离，从背篓掏出"袖珍野猪雷"——拳头大的竹筒，内装火药，中心穿孔，可穿绳。
"借雨势，放绳爆破。
"他转头，"给我三根麻绳，一支火把。
"轰——！
崖壁被炸出凹槽，碎石坠落，恰好形成一道倾斜石脊。
林炎率先攀过，雨滑石松，他半身悬空，腿伤崩裂，血顺着裤脚淌进山涧。
"快！
一个接一个！
"他单手拽人，牙齿咬绳，肩上旧伤彻底崩开，血染雨蓑。
最后一名孩童脚下一滑，首坠深渊——林炎扑出，单手捞住孩子后领，自己却失重坠下！
"林炎——！
"苏婉儿尖叫。
千钧一发，林炎另一手扣住崖缝，指骨瞬间青白。
孩子被拉上来，他却悬在半空，雨水冲得指缝渗血。
苏婉儿扑到崖边，抓住他腕："别松！
""放心，还没收本金呢。
"少年咧嘴笑，却满额冷汗。
众人合力，将两人拖回。
林炎肩背血肉模糊，苏婉儿手指颤抖，却强硬地按他趴在自己膝上，撕开裂口，撒药粉。
雨声掩盖了哽咽，她低声骂："再逞能，我......我就改嫁！
""你敢改嫁，我就爬回来抢婚。
"少年伏在她膝头，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夜深沉，雨未歇。
苏家偏房。
烛火摇曳，铜盆热水蒸腾。
苏婉儿剪子飞快，剪开林炎血衣，肩背一条三寸裂口，皮肉翻卷，雨水冲得发白。
"疼就说。
""不疼。
"林炎侧头，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你皱眉，我才疼。
"苏婉儿手一抖，药粉撒重，少年"嘶"地倒抽冷气。
她慌忙俯身吹气，唇瓣几乎贴上伤口，温热呼吸扫过，血口莫名酥麻。
"别动。
"她声音发颤，拿纱布蘸药酒，一点点清洗。
每擦一下，就俯身轻轻吹一吹，像给小兽舔伤。
林炎食指微曲，忽然伸指勾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婉儿，你这样照顾我，我无以回报，只能——""只能什么？
""只能以身相许，终身为利息。
"苏婉儿脸红得要滴血，却咬牙道："利息先欠着，等你伤好......再、再收。
""现在收点定金，行不行？
"少年笑得痞气，指腹在她唇角摩挲。
少女羞得闭眼，睫毛颤得像蝶翼。
林炎俯首，在她唇角落下轻吻，像小鸡啄米，一下，又一下。
苏婉儿忽然踮脚，主动吻住他。
生涩的唇齿碰撞，带着药香与眼泪的咸。
少年愣了半秒，掌心扣住她后脑，反客为主，舌头轻轻一勾，她的呼吸就全被卷走啦。
上药毕，烛火将尽。
苏婉儿坐在榻沿，为林炎包扎最后一层。
"睡吧，我守着你。
""换我守你。
"少年握住她手腕，轻轻一带——少女跌入怀中，耳贴他胸口，听见急促的心跳，与自己的混在一起。
"婉儿，"他嗓音低哑，"今日起，我这条命，有你一半。
""我要一整条。
"她轻声答，手指抚过他紧蹙的眉，"别再受伤，一整条，都给我。
"林炎笑，胸腔震动："好，一整条，连人带命，都是你的。
"烛火熄灭，月光透窗。
两人相拥而眠，呼吸渐稳。
窗外，雨停了，月光落在染血的雨蓑上，像给乱世点了一盏小小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