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宴上妹妹撕了我的通知书，爸爸给我一耳光：职高更适合你。
十年后我作为杰出校友回校演讲，台下坐着来求职的妹妹。
校长介绍我时，我爸正拼命把妹妹的简历往我手里塞。
林家这回可长脸了！姑父醉醺醺地举着酒杯，满脸通红。
林晚安静地坐在包厢角落，手指紧紧攥着帆布包。包里装着省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硬硬的边角硌着她的腿。
这是城里最好的金鼎饭店，一桌菜要八百八。林晚知道爸妈为这顿饭掏了两个月工资。但她更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妈妈张桂芳突然提高嗓门：我们晚晚啊...她的眼睛却看着旁边的林月，这孩子考完试天天在家洗碗，真是懂事。
林月正在用筷子戳蛋糕上的奶油花，把精致的牡丹戳成一团糊。她今天穿着崭新的粉色连衣裙，头发烫成小卷，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林晚深吸一口气，终于站起来。她的手心全是汗，录取通知书被捏得有点潮湿。她慢慢从包里拿出那个红色硬壳本子。
爸，妈，我考上了...她的话还没说完。
啊！林月突然尖叫，故意打翻面前的果汁。橙黄色的液体泼了半张桌子，顺着桌布滴滴答答往下流。
妈！她显摆！林月像发疯一样冲过来，一把抢过林晚手里的通知书。刺耳的撕裂声响起，红色封皮被撕成两半。
林晚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妹妹把通知书撕成碎片。林月的手很快，三两下就把纸张撕得粉碎，然后往空中一抛。
她也配去好学校？林月瞪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这种破纸，撕了最好！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有的掉进鱼汤里，有的落在红烧肉的盘子里。有一片正好落在爸爸林建国的酒杯中。
你干什么！林晚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想抢回那些碎片。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她脸上。林建国的手还扬在半空，脸色铁青：你妹妹小，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
林晚捂着脸，感觉左半边脸***辣地疼。她看见爸爸袖口沾着的酱汁，那是刚才给林月夹菜时不小心蹭上的。
张桂芳已经冲过来把林月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乖宝别生气，妈妈在这里。姐姐坏，我们不跟她玩。
满桌亲戚都安静下来。大姑的筷子还夹着一块鸡肉，忘记往嘴里送。二舅的酒杯举到一半，僵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晚身上。
可是...那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林晚的声音在发抖。
什么通知书不知书！林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碗碟哐当作响，没看见你妹妹不舒服吗？她心脏不好，不能受***！
林月立刻配合地捂住胸口，眼泪汪汪地说：爸，我心跳好快，喘不过气...
哎哟我的乖宝！张桂芳急得直跺脚，快，快吃药！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林月乖乖张嘴吞下，然后得意地瞟了林晚一眼。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碎片。那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做了无数张试卷才换来的。现在它们泡在油汤里，被踩在脚下。
她慢慢蹲下身，开始捡那些碎片。手指碰到冰凉的地板，沾上黏糊糊的菜汤。
重点高中的重字泡在鱼鳃旁边，录取通知四个字裂成三半。她试图拼凑校长的签名时，一只高跟鞋踩在她手背上。
破烂玩意还当宝。林月用力碾了碾鞋底，新做的水晶指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爸，我好了，可以切蛋糕了吗？
林晚疼得缩回手，手背上留下一个红印。
切蛋糕！切蛋糕！林建国立刻换上笑脸，招呼服务员，把那个三层蛋糕推过来！
林晚被妈妈一把拽起来，推搡着往包厢外走：你先出去待着，别在这里惹你妹妹不高兴！
储物间的门在身后关上。黑暗中弥漫着樟脑丸的味道，呛得人想咳嗽。林晚靠在门上，听见外面传来欢呼声。
祝我们月月永远快乐！这是爸爸的声音。
月月来切第一刀！妈妈在喊。
林晚顺着门缝往外看。林月正举着长长的蛋糕刀，对准三层奶油蛋糕最顶端的小公主装饰。刀落下时，奶油花朵颤巍巍地塌陷下去。
她收回目光，继续在黑暗中摸索那些碎片。从裤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透明胶带，撕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拼到经研究决定那行时，门外传来林月的歌声。她在唱英文生日歌，每一个单词都唱走调了。亲戚们还在鼓掌叫好。
我们月月唱歌真好听！
以后肯定能当明星！
林晚的手在发抖。最后一片纸卡在门缝底下，她用力抠了半天才抠出来。上面写着报到日期：8月31日。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踹了一脚。
吵什么吵？哥哥林朝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没看见妹妹在直播吗？安静点！
林晚屏住呼吸。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刺得她眼睛疼。班级群里未读消息已经999+，班长刚刚@全体成员：明天早上七点在校门口***，统一坐车去新校区。
她低头看手里胶带缠裹的纸团，塑料封皮上还粘着鱼刺和饭粒。那些碎片怎么拼都拼不完整了，缺了好几个关键部分。
储物间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宴会应该快结束了。
门突然被推开，林月端着蛋糕走进来。她打开灯，刺眼的白光让林晚眯起眼睛。
妈让你把月饼盒搬出去。林月说着，走到镜子前补妆。香水的味道混着酒气，弥漫在小小的储物间里。
林晚看着妹妹用腮红刷扫过桌上散落的碎片。那些她好不容易拼起来的纸片又被扫乱了。
本来嘛，林月对着镜子噘嘴，涂上亮晶晶的唇彩，职高也挺好的，适合你这种书呆子。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脚，故意踩在那些碎片上。镶钻的高跟鞋底粘着几张碎纸片。
呀，粘住了。林月跺跺脚，笑得花枝乱颤，反正都是垃圾，粘就粘吧。
她的链条包撞在门框上，发出哐啷一声响。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只有香水味还留在空气中。
防盗门合拢的震动让储物架微微发颤。林晚蹲下身，用指甲一点点刮掉鞋印。刮着刮着，她突然停下来。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在塑料封皮上投下红红绿绿的光斑，像凝固的血。
墙角堆着几个月饼铁盒。她打开其中一个，把碎纸片一片片捡起来，铺进盒底的锡纸垫上。那些碎片很脆弱，稍微用力就会继续碎裂。
最后一片卡在锁扣上时，客厅电视传来广告声：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选择重点高中，选择美好未来...
冰箱压缩机嗡嗡启动。林晚抱起铁盒，轻手轻脚地走出储物间。客厅里空无一人，爸妈的卧室门关着，里面传来林月的笑声。
她抱着铁盒走下三楼。夜风吹在脸上，有点凉。小区里的路灯坏了两盏，明明灭灭。
垃圾站就在小区东南角。她站在分类垃圾桶前，看着可回收垃圾那几个字。铁盒在手里沉甸甸的。
三分钟后，她转身走向街角的邮政储蓄所。
自动取款机的蓝光罩住铁盒。她打开盒盖，取出最下面压着的三张纸。那是职高的录取通知书，已经皱巴巴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百元钞票，一共十二张。这是她暑假打工攒下的全部积蓄。
汇款单在指尖发烫。她一笔一画地填写收款人信息：南城二中教务处。墨迹被手心的汗水晕开，变得模糊。
清洁工开始清扫街道，扫把划过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蛋糕包装纸被风吹起，又落下。
林晚走向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投进一枚一元硬币。听筒里的忙音像锤子敲打太阳穴，她握紧铁盒，低声说：
喂？我是林晚...我想问一下，如果录取通知书损坏了，还能补办吗？
路灯突然熄灭。硬币从投币口滑出，叮叮当当地滚进下水道缝隙。这声音惊动了垃圾桶上的苍蝇，它们嗡嗡地飞起来，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盘旋。
电话那头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