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份源于自身“异常”的忐忑被船上的豪迈与包容逐渐抚平后,夜一的生活重心,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身上——香克斯与巴基。
他们是奥尔·杰克斯森号上最鲜活、最闹腾的色彩,也是夜一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初也是最重要的锚点。
清晨,海雾还未完全散尽,甲板上往往就会响起巴基气急败坏的吼声。
“香克斯!
你这个***!
是不是你又偷吃了我的宝藏苹果?!”
所谓的“宝藏苹果”,其实是船上补给的一种红得发亮、口感清脆的苹果,因其颜色被巴基固执地认为是“隐藏着宝藏秘密”的幸运之物,从而划为了他的私人禁区。
“小气鬼巴基,不就一个苹果嘛!”
香克斯通常一边敏捷地躲闪着巴基挥舞过来的扫帚,一边笑嘻嘻地咬着另一个同样红艳的苹果,含糊不清地反驳,“你看夜一就不像你这么斤斤计较!”
正在一旁做着基础拉伸的夜一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他体内,毒液的声音在脑海里喋喋不休:“那个红鼻子……情绪波动很大,脑内分泌物很独特……闻起来……有点开胃。”
“闭嘴,毒液。
想都别想。”
夜一在内心严厉制止,同时伸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拿起一个橙子,精准地扔向快要撞到桅杆的巴基,“巴基,接住!
这个算我赔你的!”
巴基手忙脚乱地接住橙子,看了看,虽然依旧嘟囔着“这怎么能跟我的宝藏苹果比”,但脸上的怒气明显消了不少,恶狠狠地瞪了香克斯一眼,开始剥橙子。
这就是他们日常的序幕,吵闹,却充满了生机。
白天的航行若是平静,便是他们“修炼”和探险的时间。
所谓的修炼,在罗杰和雷利看来或许只是小孩子的玩闹,但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却是无比认真的“变强”过程。
香克斯天赋异禀,剑术进步神速,一根普通的木刀在他手中也能挥出凌厉的破空声。
他热衷于找夜一切磋,尤其是在见识过那面黑色盾牌之后。
“夜一!
再来!
这次我一定要打破你的防御!”
香克斯眼神锐利,木刀首指。
夜一凝神,意念沟通毒液,漆黑的流质再次覆盖手臂,化作一面更加厚重、边缘带着狰狞倒刺的盾牌。
他没有主动攻击的能力,所有的“幻化”都基于防御和辅助,这是目前他与毒液清醒状态下合作的极限。
“锵!
锵!
锵!”
木刀与黑盾碰撞,发出密集的声响。
香克斯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而夜一则像是一块黑色的礁石,沉稳地格挡、卸力。
他需要全神贯注,才能维持盾牌的形态并精准判断攻击轨迹,这对他的体力和精神都是极大的考验。
“哈哈!
痛快!”
香克斯虽然久攻不下,却越打越兴奋。
而巴基则对这类“野蛮”的碰撞兴趣缺缺。
他更热衷于他的“巴基弹”研究和地图绘制。
他常常神秘兮兮地把夜一和香克斯拉到角落,展示他最新“改良”的、威力堪忧的小型炮弹,或者是一张画满了奇怪符号、据说是“藏宝图”的潦草纸张。
“看!
这是我根据昨天飞过的海鸟轨迹推算出的宝藏岛位置!”
巴基指着图纸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信誓旦旦。
香克斯通常会毫不留情地戳穿:“笨蛋巴基,那里是漩涡海流区,船根本开不进去!”
“你懂什么!
真正的宝藏当然藏在最危险的地方!”
巴基涨红了脸,他的红鼻子因此显得更加醒目。
这时,往往需要夜一来打圆场。
他会认真地看着那张漏洞百出的“藏宝图”,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比如:“巴基,也许我们可以先问问斯宾塞先生那边的海图,确认一下这片海域的岛屿分布?”
他的沉稳(或者说,来自成年灵魂的理智)常常能让争吵平息。
久而久之,他竟成了香克斯和巴基之间某种意义上的“润滑剂”。
当然,摩擦和意外也时有发生。
一次在船舷边练习平衡时,巴基为了躲避香克斯的恶作剧推搡,不小心撞到了正在凝神尝试幻化武器形态的夜一。
夜一猝不及防,脚下失衡,脑袋“咚”地一声撞在坚硬的船舷上,眼前瞬间一黑。
“糟了!”
意识剥离的瞬间,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冰冷的触感再次从体内涌出,黑色的流质如同活物般就要覆盖他的体表——“夜一!”
几乎是同时,香克斯和巴基的惊呼声响起。
两人也顾不上吵闹了,香克斯一个箭步冲上来,猛地抓住夜一的肩膀用力摇晃,巴基则手忙脚乱地扶住他下滑的身体,用力拍打他的脸颊。
“醒醒!
快醒醒!
别睡啊!”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语气里充满了真正的惊慌。
那熟悉的、令人不安的黑色刚刚在夜一皮肤上浮现出些许纹路,便因为主体意识的强行回归而迅速消退。
夜一猛地吸了一口气,视野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香克斯和巴基两张写满担忧和后怕的脸。
“对……对不起!
夜一!
我不是故意的!”
巴基吓得脸色发白,连他那宝贝的红鼻子都似乎失色了几分。
香克斯也松了口气,随即瞪了巴基一眼:“你这个冒失鬼!”
夜一摸了摸依旧有些疼的后脑勺,看着眼前这两个因为他可能“失控”而吓坏了的伙伴,心中没有责怪,反而涌起一股暖流。
他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没事了。
还好你们动作快。”
这次意外之后,香克斯和巴基似乎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打闹时,会下意识地避开夜一,尤其是在他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实则是与毒液沟通或尝试能力)的时候。
这份小心翼翼的维护,让夜一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夜晚是三人分享秘密和梦想的时刻。
他们会偷偷溜到堆放缆绳和帆布的角落,靠着温暖的木桶,看着满天繁星,听着海浪的低语。
“我以后要成为像船长那样自由的男人!
环游世界,寻找无数的宝藏和冒险!”
香克斯仰头喝着一小杯偷偷弄来的麦酒,意气风发地说。
“宝藏!
都是我的!”
巴基立刻跳了起来,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要找到世界上所有的财宝,然后买下最华丽的宫殿!
不过……”他看了看夜一,补充道,“看在伙伴的份上,可以分你们一点点。”
轮到夜一时,他沉默了片刻。
他的梦想是什么?
熟知剧情的他,似乎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这份能力反而让他对前路有些迷茫。
活下去?
改变一些遗憾?
还是……利用这份优势,做点什么?
最终,他轻声说道:“我想……建立一个地方。
一个能让像我们这样的孤儿,或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不用担惊受怕,能够安心生活的地方。”
这个念头,在他穿越之初,意识到自己孤儿的身份时,就己经悄然埋下。
拥有力量,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自保。
香克斯和巴基都安静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夜一的梦想是这样的。
“哇!
那不就是国王吗?”
巴基眼睛一亮,“夜一你要当国王?
那你的王国里肯定有很多很多财宝吧!”
香克斯则拍了拍夜一的肩膀,笑容灿烂:“很棒的梦想!
到时候,我的船一定要去你的王国做客!”
“当然,随时欢迎。”
夜一也笑了。
他看着香克斯明亮的眼睛和巴基在星光下依旧醒目的红鼻子,心中一片宁静。
他知道,未来他们会走向不同的道路,香克斯会成为西皇,巴基会成为纵横东海的大海贼,而他自己,前路未知。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艘驶向未来的船上,他们是分享着同一片星空,吵吵闹闹却又彼此支撑的伙伴。
这份羁绊,如同船下深邃的大海,看似平静,却蕴藏着足以影响未来格局的深厚力量。
而他体内那个偶尔躁动的“黑影”,也在这份吵闹而真挚的友情中,似乎找到了一丝奇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