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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9

第一章新兵眼花铁流滚滚,烟尘弥漫。十几年前的华北某装甲兵训练基地,春天来得格外晚,

风里还裹着扎脸的沙子味儿。陈实蹲在 05 式步兵战车的阴影里,

努力想把嘴里那口混合了尘土和汗水味儿的馒头咽下去。他是去年冬天才下的连队,

隶属中国人民***某机械化步兵团三营九连——一个标准的装甲步兵连。

全团九个装甲步兵连,像九把尖刀,他们是其中一把。陈实!发什么愣!快点吃,

下午还有五公里越野!班长周海的声音像敲铁皮桶,嗡嗡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周班长是个山东汉子,肩膀宽得能扛炮弹,心却细得像绣花针。哎,班长,就好!

陈实赶紧应声,猛灌了一口凉白开,把最后那块馒头冲下肚。他站起身,

拍了拍迷彩服上的土。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有点晃荡。他是个湖南兵,来自鱼米之乡,

身高一米七五,不算矮,但骨架偏瘦,脸上还带着点大专生的书卷气,

在连队一群虎背熊腰的老兵里,显得有点突出。

下午的训练课目是步兵班乘车冲击与下车战斗。训练场就是广阔的野外战术训练场,

模拟的是北方常见的丘陵地貌。阳光下,几辆草绿色的 05 式步战车一字排开,

钢铁巨兽般沉默着,散发出柴油和机油混合的、独属于军营的味道。陈实所在的班,

负责演练在步战车火力掩护下,迅速下车,展开战斗队形。检查武器装备!周海下令。

陈实和其他战友一样,熟练地检查着自己的 95 式自动步枪。枪身黝黑,手感扎实。

他哗啦一声拉开枪机,确认枪膛无恙,然后装上空弹匣——训练用的都是空包弹。

这套动作,他下连这几个月已经重复了成千上万次,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登车!

陈实深吸一口气,抓住步战车侧面的扶手,脚蹬着履带护板,用力向上攀。不知怎么的,

今天这车轱辘好像比平时高了不少,脚下有点软,手上也使不上全劲。

就在他一条腿跨进车舱门的瞬间,眼前突然花了一下。不是星星点点那种,

而是整个视野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屏幕,猛地闪烁、扭曲了一下,伴随着一阵短暂的眩晕。

他身体一晃,差点失去平衡。小心!一只大手及时从后面托了他一把,

是班里的老兵张猛。张猛是东北人,军事素质全连拔尖,就是性子急,说话直。

咋地了陈实?昨晚没睡好?软脚虾似的!没……没事,猛哥,谢谢啊。

陈实稳住身形,赶紧钻进车里,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甩了甩头,视线恢复了正常。

可能是中午没休息好?或者就是单纯的累了?他没敢声张。在新兵连他就知道,

部队最忌讳娇气,一点小毛病就嚷嚷,那是思想有问题。他陈实虽然不是训练尖子,

但吃苦耐劳、听招呼守规矩,连队干部和班长都夸过他是个好苗子,

他可不想被当成偷奸耍滑的人。步战车内部空间狭窄,引擎轰鸣,柴油味更浓了。

陈实和战友们挤坐在两侧的长条座椅上,随着车辆启动,车身剧烈地颠簸起来。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 95 式,努力适应着这熟悉的眩晕感。但今天这眩晕,

似乎比往常更顽固一些,像是有个小锤子,在他脑袋里面不轻不重地敲着。训练开始。

步战车在模拟的敌火力下高速机动,时而急停,时而加速。

车载的 30 毫米机关炮模拟射击的巨响震耳欲聋。下车!快!三角战斗队形!

周海在车载电台里大吼。舱门打开,阳光刺眼。陈实按照训练要求,

第一个跃出车舱——他是步***,负责开辟下车区域。脚落地的一刹那,

又是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再次扭曲,地面仿佛在晃动。他强忍着不适,

迅速向前扑倒,据枪、瞄准、模拟射击,动作虽然有些变形,但总算完成了。陈实!

***瞄哪儿呢?靶子在十点钟方向,你枪口都快指到天上了!张猛在他侧后方吼道。

陈实心里一紧,赶紧调整。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瞄准姿态肯定有问题。视线模糊,

准星、缺口、目标,三点一线根本对不齐。接下来的战术动作训练更是煎熬。

低姿匍匐、侧姿匍匐、跃进……每一个需要快速移动和精确定向的动作,

对此刻的他来说都成了挑战。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个装满了浆糊的葫芦,晃荡一下,

里面就混沌一片。汗水浸透了迷彩服,分不清是累的还是难受的。停!周海吹响了哨子,

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他没先批评陈实,而是看了看其他人,整体配合有问题!

下车速度不够快,展开不够迅速!张猛,你作为第二火力组,跟进太慢!其他人,

战术动作都还给教员了?一顿训斥,全班都低着头。周海最后才把目光落在陈实身上,

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陈实,你今天状态不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报告班长!

没……没有!陈实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飘,

可能就是有点……有点中暑前兆。他找了个自己都觉得蹩脚的理由,三月份的华北,

中哪门子暑?周海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

陈实被看得心里发毛,低下了头。没有就好。周海没再追问,但语气里带着提醒,

训练场就是战场,一点疏忽都可能送命!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再来一遍!是!

全班怒吼。陈实暗暗咬了咬牙,告诉自己必须坚持住。他想起了老家辛劳的母亲,

想起自己穿上这身军装时的誓言,想起连长赵铁柱在迎新会上说的九连没有孬种。对,

不能当孬种!训练继续。眩晕感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的意志。他拼命集中精神,

努力看清脚下的路,看清战友的位置,看清班长的指挥手势。每一次跃起、每一次匍匐,

都像是在泥潭里挣扎。第二次下车战斗训练时,意外还是发生了。步战车一个急停,

陈实随着惯性向前冲。下车时,他脚下一软,视线瞬间被一片雪花点占据,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去,眼看就要撞到步战车冰冷的装甲上。小心!这一次,

是班长周海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肩膀硬生生顶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陈实整个人瘫软在班长怀里,95 式步枪也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全班都愣住了,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步战车引擎的空转声。周海扶着陈实,

感觉到他身体的绵软和额头的冷汗,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陈实!陈实!你怎么样?

陈实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勉强睁开眼,看到班长焦急的脸庞近在咫尺,

还有围上来的战友们模糊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医务兵!叫连部卫生员过来!周海当机立断,一边扶着陈实慢慢坐到地上,

一边对张猛喊道,猛子,快去!报告连长,就说陈实训练中突发不适,情况比较严重!

是!张猛也收起了平时的急躁,像头猎豹一样冲向连部指挥车的位置。

周海看着怀里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陈实,眉头拧成了疙瘩。这小子,

从下连那天起就踏实肯干,从来没叫过苦喊过累,今天这表现,绝对不正常。

他想起最近陈实似乎总有些精神不振,训练时偶尔会愣神,当时还以为他是刚下连不适应,

现在看来……班长……对……对不起……陈实缓过一口气,虚弱地说,脸上满是愧疚。

别说话,保存体力。周海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有问题早发现早解决,不丢人!不一会儿,连部卫生员背着药箱跑了过来,

简单检查了一下,量了血压,听了心率。班长,心率有点快,血压偏低,意识还算清醒。

但原因不明,建议立即送团卫生队!这时,一辆军用吉普车卷着尘土疾驰而来,嘎吱

一声停在旁边。车门打开,连长赵铁柱跳下车。赵连长身材高大,脸庞黝黑,

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他走到跟前,看了看情况,沉声问:怎么回事?

周海立即汇报:报告连长!列兵陈实训练中突然眩晕,险些摔倒,现在虚弱无力,

原因不明。卫生员建议送团卫生队!赵铁柱蹲下身,摸了摸陈实的额头,

又看了看他的瞳孔。能站起来吗?陈实挣扎着想动,却被周海按住了。别逞强!

赵铁柱站起身,果断下令,周海,你开我车,立刻送他去团卫生队!

我马上给卫生队打电话。记住,彻底检查,搞清楚原因!是!周海和卫生员一起,

小心翼翼地把陈实扶上了吉普车。车子发动,驶离了喧嚣的训练场。陈实靠在车窗上,

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荒芜景象,心里五味杂陈。有对训练的愧疚,有对身体的担忧,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他喃喃自语,

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脑子……真像显卡驱动没装好……动不动就黑屏……

吉普车颠簸着,驶向营区方向,驶向一个未知的答案。而九连的训练,在短暂的停顿后,

又恢复了以往的紧张节奏,只是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这个平时不声不响、埋头苦干的湖南兵,到底怎么了?第二章午后卫生队吉普车卷着尘土,

一路开进营区深处。团部大院和连队驻地是分开的,多了几分肃静,路两旁是笔直的白杨树,

刚抽出嫩黄的芽。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外墙刷着白灰、门口挂着卫生队牌子的三层楼前。

周海停稳车,和卫生员一起,搀着陈实走了进去。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不算浓烈,

但足以让陈实本就发晕的脑袋更沉了几分。走廊里很安静,

偶尔有穿着白大褂或军装的医护人员走过,脚步匆匆。挂号,登记。

值班的是个一脸严肃的一期士官,看了看陈实的脸色,没多问,

直接指了指里面的走廊:内科诊室,尽头那间。

内科诊室里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军医,两杠一星,少校军衔。他戴着眼镜,

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很专注。看到周海扶着陈实进来,他指了指诊床:躺下。怎么回事?

周海简要汇报了训练场上的情况。军医一边听,一边拿出听诊器,示意陈实解开上衣扣子。

冰凉的听诊头在陈实胸口、后背移动。深呼吸……屏住气……好,慢慢呼出来。

军医的动作很熟练,眉头却微微蹙着。听完心肺,他又拿出血压计给陈实量血压,

用手电筒检查了他的瞳孔对光反射。最近除了头晕、眼花,还有别的感觉吗?

比如头痛、恶心、耳鸣?军医一边记录一边问,语气平和。陈实躺在硬邦邦的诊床上,

看着天花板上有些剥落的墙皮,老实回答:报告医生……头是有点闷痛,像戴了紧箍咒,

不是特别疼,但一直有。恶心……刚才晕得厉害的时候有点想吐,现在好点了。

耳鸣好像没有。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有……有个把星期了。陈实声音低了些,

有点心虚,一开始就是偶尔眼花一下,没当回事。以为是没睡好,或者训练累了。

军医停下笔,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看穿他强撑的伪装,但并没有责备,

只是说:小伙子,在部队,身体是本钱,有问题不能硬扛。他转向周海,班长,

你先带他去拍个头颅 CT。我们团卫生队去年刚更新的设备,能看个大概。CT?

周海心里咯噔一下。当兵这么多年,他清楚,一般头疼脑热根本用不上这玩意儿。

需要动用 CT,说明军医怀疑的问题可能不小。医生,严重吗?周海忍不住问。

军医推了推眼镜:现在不好说。头晕眼花原因很多,可能是疲劳、颈椎问题,

也可能是神经系统方面的。先检查,排除一下最坏的可能。去吧,放射科在一楼西头。

周海没再多问,道了谢,扶着陈实去做 CT。放射科也是个士官在操作,

沉默地让陈实躺上那个像巨大甜甜圈一样的机器。机器运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陈实闭着眼,

心里乱糟糟的。他想起老家镇上那个小诊所,感冒发烧最多打个***针,哪见过这阵仗。

这铁疙瘩,看着就吓人。检查做完,军医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拿结果。走廊的长椅上,

周海递给陈实一瓶水:别多想,检查清楚就好。连队还等着你回去呢。陈实接过水,

没喝,双手捧着,冰凉的温度透过塑料瓶传到手心。班长,我给班里拖后腿了。屁话!

周海瞪了他一眼,谁还没个头疼脑热?关键是查出问题,治好它。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但每个兵都是连队的一块宝,明白吗?陈实点了点头,心里暖和了些,

但那份不安却挥之不去。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那个操作 CT 的士官拿着几张黑乎乎的片子和一张报告单走了出来,递给了周海。

周海看不懂片子,但报告单上那些打印的汉字他认识:……颅内可见占位性病变,

建议进一步强化扫描或 MRI 检查以明确性质……占位性病变?周海心里一沉,

这词听着就不吉利。他赶紧拿着报告单回到内科诊室。军医接过报告单和 CT 片子,

走到灯箱前,仔细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片子上某个区域点了点,

又和报告单对比着。诊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日光灯镇流器轻微的嗡嗡声。

周海和陈实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军医凝重的表情,心里都涌起不祥的预感。终于,

军医转过身,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他先对周海说:班长,情况有点复杂。

你方便先出去一下吗?我和陈实同志单独谈谈。周海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陈实,又看了看军医,只能点点头:好,医生,我在外面等。

他拍了拍陈实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像是传递一点力量,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轻轻带上了门。诊室里只剩下军医和陈实。军医拉过椅子,坐在诊床前,

语气尽可能放得平缓:陈实同志,根据 CT 初步检查结果,在你大脑里,

发现了一个东西。陈实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里全是汗。东……东西?什么东西?

一个肿瘤。军医没有回避,用尽量直白但缓和的词语说道,

就是不该长在那里的一个组织团块。目前看,体积不小,

压迫到了视神经和一些其他功能区,这很可能就是你头晕、眼花的主要原因。肿瘤……

陈实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这个词他只在电视里、报纸上见过,

总觉得离自己无比遥远。癌?绝症?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声音颤抖:医生……是……是恶性的吗?我……我会死吗?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感觉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军医立刻摇头:不要自己吓自己!现在只是普通 CT,只能看到有个东西,

完全确定不了是良性还是恶性。很多颅内肿瘤都是良性的,手术切除就好了。但无论良恶性,

因为它长的位置和大小,都需要非常重视,尽快处理。他顿了顿,

看着陈实失魂落魄的样子,补充道:我们团卫生队的条件有限,

无法进行更精细的诊断和后续治疗。我的建议是,立即转诊到体系内的上级医院,

最好是中心城市的那个大医院,他们神经外科很强。

需要做增强的磁共振MRI才能看清楚。陈实呆呆地听着,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肿瘤、转院、神经外科……这些词像石头一样砸过来。他才二十岁,人生刚刚起步,

大专还没读完,军旅生涯才开了个头……怎么会这样?医生……我……我还能当兵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带着一丝侥幸的期盼。军医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说:现在首要任务是治病,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部队会对你负责的。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意味,陈实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他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军医拿起电话:你先休息一下,稳定稳定情绪。我马上向队领导汇报,并联系你的连队。

门外,周海靠在墙上,焦急地等待着。他看到军医刚才凝重的表情,

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当诊室门打开,军医叫他进去,并简要说明了情况后,

尽管有心理准备,周海还是感觉像挨了一记闷棍。脑瘤?这个词对他来说,同样沉重无比。

医生,那现在怎么办?周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已经向卫生队领导汇报了。

队里意见是立即启动转诊程序。你们连队那边……正说着,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连长赵铁柱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脸色紧绷,

显然是接到电话后立刻赶来的。医生,情况怎么样?赵铁柱直接问道,声音低沉,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军医又把情况向赵铁柱复述了一遍。赵铁柱听完,

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走到陈实面前,

看着这个年轻士兵失魂落魄、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心里一阵揪紧。他伸出手,

重重地按在陈实的肩膀上,那力量很大,几乎让陈实晃了一下。陈实!

赵铁柱的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陈实心上,听着!天塌不下来!是男人,

就给我挺直腰板!部队,就是你最大的后盾!有病,咱就治!倾家荡产也要治!听见没有?

陈实抬起头,看着连长坚定无比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决心,

有一种能扛起山岳的力量。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但硬生生憋了回去,

用力地点了点头:听见了,连长!好!赵铁柱转向军医和周海,迅速下达指令,

医生,麻烦你们立刻办理转诊手续,联系最好的医院!周海,你马上回连队,

拿上陈实的相关物品和手续,准备跟我一起去医院。这件事,暂时控制在最小范围,

尤其是……他看了一眼陈实,先不要告诉他家里人,等到了大医院,明确诊断再说,

免得他们担心。是!周海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去。赵铁柱又对军医说:医生,

陈实先在这里休息,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去团里作训股和干部股报备一下。安排好一切,

赵铁柱再次看向陈实,语气放缓了些:别怕,小子。咱们当兵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阎王爷想收你,也得问问咱们手里的枪答不答应!安心等着,一会儿带你去大医院。说完,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如山。陈实看着连长离去的方向,

又看了看窗外团部大院飘扬的军旗,那颗被恐惧填满的心,似乎找到了一丝依靠。

虽然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苦中作乐地冒出一个念头:妈的,这『显卡』看来不是驱动问题,

是硬件要升级啊……就是不知道,升级完还兼容不兼容部队这『主板』……

团卫生队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寂静中,等待着他的,

将是一场命运的风暴。第三章中心医院的穹顶团部派的是一辆保养得不错的猎豹越野车,

比连队的吉普坐着稳当些。司机是个二期士官,技术娴熟,

车子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也开得又快又稳。连长赵铁柱坐在副驾驶,一路沉默,

只是偶尔拿起车载电台的话筒,和团里或即将抵达的医院方面简短沟通。

陈实和周海坐在后排。陈实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风景。丘陵、村庄、农田,

偶尔掠过一列军车,鸣着低沉的汽笛。熟悉的景象,此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

却变得有些陌生和疏离。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肿瘤两个字,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尖叫完蛋了,另一个,则微弱地念叨着连长那句天塌不下来。

周海试图找些话题,说说连里的趣事,说说等陈实回去后训练的计划,但说着说着,

自己也觉得有些苍白,便也沉默下来,只是不时拍拍陈实的腿,递给他水壶。车内气氛压抑,

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呼啸的风声。车子开了近三个小时,终于驶入那座区域性中心城市。

高楼大厦逐渐增多,车水马龙,喧嚣扑面而来。对于在野战部队待久了的陈实来说,

这种繁华竟让他有些不适。猎豹车穿过嘈杂的市区,

最终开进了一个大门有卫兵站岗、环境清幽的大院。

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中国人民***第 XX 中心医院。

这是他们军区直属的体系医院,医疗水平在战区内部队医院里是拔尖的。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比团卫生队浓烈得多,走廊宽敞明亮,人来人往,

穿着病号服的、军装的、白大褂的,交织在一起。赵铁柱显然提前打好了招呼,

直接带着陈实和周海到了神经外科的医生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神经外科的主任,

一位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大校军医,姓刘。刘主任话不多,

但眼神锐利,透着资深专家特有的沉稳和权威。

他仔细看了团卫生队带来的 CT 片子和报告单,又询问了陈实一些具体情况。

情况你们卫生队电话里已经基本说了。刘主任放下片子,对赵铁柱说,赵连长,

初步看,占位比较明确,体积不小,位置也不好。需要立刻做增强磁共振MRI,

把肿瘤的边界、血供、和周围神经血管的关系看清楚,这是制定后续方案的关键。

一切听您安排,刘主任。赵铁柱态度非常恭敬,需要办什么手续,我们全力配合。

嗯,我已经让护士安排好了。小陈同志,刘主任转向陈实,语气缓和了些,

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现代医学发展很快,很多脑瘤都是可以治疗的。关键是配合检查,

明确诊断。陈实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这位大专家看起来就很靠谱。

接下来的流程快得像按了加速键。周海跑去办理各种转诊和住院手续,

赵铁柱则忙着打电话向团里汇报进展,并协调相关事宜。陈实被护士带着,

去做增强 MRI。MRI 检查室比 CT 室更让人心生敬畏,

那个巨大的圆筒状机器像个高科技的洞穴。护士给他打了增强造影剂的针,

然后让他躺上检查床,头部被一个专用的线圈固定住。检查时间比较长,大概四十多分钟。

机器声音会很大,不要害怕,尽量保持不动。护士嘱咐道。检查床缓缓滑进洞穴深处,

周围的空间变得逼仄。很快,机器开始运转,发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巨大声响,时而像冲击钻,

时而像急促的敲门声,时而又是尖锐的鸣叫。陈实闭着眼,努力让自己放松。

他试着去想训练场上的口令,想步战车引擎的轰鸣,想班里战友们的脸孔,

试图用这些熟悉的声音和画面来对抗周遭的噪音和内心的恐惧。

但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闪过母亲在田间劳作的身影,

闪过自己穿上新军装时的那份骄傲……万一……他不敢深想。检查终于结束,他被推出来时,

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汗。等待结果的时间是最煎熬的。陈实被安排进了一间三人病房,

暂时只有他一个病人。赵铁柱和周海陪在旁边,谁也没怎么说话。窗外是城市黄昏的景色,

华灯初上,与军营的作息截然不同。警卫连的战士在医院里巡逻,步伐整齐,

给这地方增添了一丝熟悉的军营气息。晚饭是周海去医院食堂打来的,饭菜比连队伙***致,

但陈实没什么胃口,勉强扒拉了几口。晚上八点多,刘主任亲自来到了病房,

手里拿着刚出来的 MRI 报告和一大摞清晰的影像片子。他的表情比下午更加严肃。

赵连长,结果出来了。刘主任开门见山,示意赵铁柱到病房外谈。他又看了陈实一眼,

对周海说:班长,你先陪一下小陈。这种刻意的回避,让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实的心跳得像打鼓。周海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坐在陈实床边,

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医生们商量治疗方案呢。病房外,走廊尽头的窗户边,

刘主任将 MRI 片子插在观片灯上,

指着其中一张图像上那个清晰的、不规则的白色阴影。赵连长,你看,这就是肿瘤。

位置在鞍区附近,压迫视交叉非常明显,这就是他视力下降的原因。

大小约 3.5*4 公分,不算小。从影像学表现看,边界尚可,但血供丰富。

刘主任的语气非常专业而冷静,初步判断,偏向于良性肿瘤的可能性大,

比如脑膜瘤或垂体瘤一类。但是……这个但是让赵铁柱的心提了起来。但是,

因为它长的位置实在太关键,周围全是重要的神经和血管,

就像长在交通枢纽上的一个违章建筑。而且体积大,压迫症状已经很明显。如果不处理,

视力会持续下降,甚至失明,后期还可能引发脑积水等更严重的问题。刘主任顿了顿,

看着赵铁柱的眼睛,手术,是唯一的根治性办法。而且宜早不宜迟。手术风险大吗?

赵铁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大。刘主任没有隐瞒,这个位置的手术,风险一直很高。

视神经、颈内动脉、下丘脑……这些都是紧邻的『邻居』,损伤任何一点,

都可能造成严重的后遗症,比如视力无法恢复、内分泌紊乱、长期昏迷甚至是……生命危险。

我们医院的神经外科在这方面是强项,有经验,但谁也不能打包票百分百成功。

赵铁柱沉默着,看着灯箱上那个白色的敌人,它正静静地盘踞在年轻士兵的大脑里,

威胁着他的未来,甚至生命。他仿佛能感觉到那个肿瘤在狞笑。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赵铁柱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一切顺利,肿瘤剥离完整,

不发生严重并发症……大概有七成左右的把握能取得比较好的效果。

但这只是统计学上的数字,具体到个人,就是零和一百的区别。刘主任的话严谨而残酷。

七成。赵铁柱在心里掂量着这个数字。意味着有三成的可能,这个年轻的战士下不了手术台,

或者留下严重的残疾。这个决定,太重了。需要马上做决定吗?尽快。

我们需要时间做详细的术前准备。而且,拖得越久,对神经功能的恢复越不利。

刘主任补充道,另外,按照规矩,这么重大的手术,必须要有直系亲属签字。你们看,

是不是要通知他的家人了?赵铁柱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不能再瞒了。

他必须亲自面对陈实的母亲,把这个沉重的消息告诉她,并和她一起,

为陈实做出这个可能决定生死的选择。我明白了,刘主任。谢谢您。

我们马上联系他的家人。赵铁柱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力量,无论多难,这个手术,

我们做!请医院做好一切准备。需要什么支持,我们团里、师里,全力保障!好。

刘主任欣赏地看了赵铁柱一眼,我们会组织全院最好的力量进行术前讨论,制定详细方案。

你们先安抚好战士的情绪,也和家里做好沟通。刘主任离开后,赵铁柱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亮他心头的阴霾。他掏出烟,想到这是医院,

又烦躁地塞了回去。然后,他拿出手机,

翻找到一个号码——那是陈实在入伍登记表上留下的,他母亲王翠花的电话。

按下拨号键之前,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他将亲手击碎一个母亲平凡的生活,将沉重的巨石投入她原本平静的心湖。但这是他的责任,

作为一连之长,作为这些士兵的大家长。电话通了,

传来一个带着浓重湖南口音、略显疲惫的女声:喂,哪个啊?赵铁柱调整了一下呼吸,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您好,是王翠花阿姨吗?我是陈实所在部队的连长,

赵铁柱。病房内,陈实隐约听到了门外连长低沉而严肃的通话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那语调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看向周海,班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但眼神深处,

那份担忧却无法完全掩饰。班长,陈实忽然低声问,带着一丝最后的侥幸,

你说……俺这兵,是不是当到头了?周海愣了一下,看着陈实年轻而苍白的脸,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窗外,城市的夜空中,一架飞机的航行灯缓缓划过,像一颗遥远的星,

不知将飞向何方。而陈实的命运,也正悬于未知的航线之上,等待着地面塔台的指令,

等待着亲人的抉择。第四章母亲来了赵铁柱那通从医院走廊打出的电话,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千里之外的湖南乡下,激起了滔天巨浪。陈实的母亲王翠花,

接到电话时,刚在镇上的制衣厂做完一天计件零工,腰酸背痛地回到冷清的家。电话里,

那个自称是儿子连长的赵同志,语气沉稳有力,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她心上。

脑瘤、大医院、手术、风险……这些陌生的词语组合在一起,

构成了一幅她无法想象的恐怖图景。她的实伢子,

那个过年时还活蹦乱跳、穿着新军装精神抖擞跟她合影的儿子,怎么就突然和瘤子

、开刀扯上关系了?天旋地转。王翠花握着老旧电话的听筒,手抖得厉害,

差点瘫软在地。赵连长在电话里尽量安抚,说部队会负责一切,请她尽快赶来医院,

有些手续需要家属签字。他还细致地告诉她如何坐车,说到时候会派人在火车站接她。

挂了电话,王翠花望着墙上儿子穿着军装、笑容灿烂的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丈夫早逝,一个人含辛茹苦把陈实拉扯大,

供他读到大专,送他参军,指望着他有个好前程。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几乎击垮了她。

但仅仅哭了几分钟,她就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掉了眼泪。不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儿子还在医院等着她!她是儿子现在唯一的依靠了!她几乎是凭着本能,

翻箱倒柜找出家里所有的积蓄——一个用手绢包了好几层的存折和一小叠现金。

又胡乱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到一个褪了色的旅行包里。然后,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邻居家,

语无伦次地说明情况,拜托邻居帮忙照看几天家里。邻居听得心惊肉跳,连忙安慰,

帮她联系了第二天一早去省城火车站的面包车。那一夜,王翠花几乎没有合眼。黑暗中,

她睁着眼睛,

上学得奖状、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入伍前的依依不舍……每一种回忆都像刀子割着她的心。

恐惧、担忧、无助,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她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不能倒下,

实伢子需要我!第二天,

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次旅程:颠簸的面包车、拥挤的绿皮火车、陌生的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紧紧抱着那个旅行包,像抱着救命稻草,一路问,一路找,几乎水米未进。

当她按照赵连长说的,随着人流走出出站口,茫然四顾时,

一个穿着军装、皮肤黝黑、眼神机警的年轻士兵快步迎了上来,敬了个礼。

您是王翠花阿姨吧?我是陈实的班长,周海。连长派我来接您。看到这身熟悉的绿军装,

听到儿子班长的声音,王翠花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瓦解了一半,眼泪又涌了上来,

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周海心里也不是滋味,

赶紧接过她手里简陋的行李:阿姨,一路辛苦了。车就在那边,咱直接去医院。

陈实……他等着您呢。他刻意避开了病情这个沉重的话题。去医院的车上,

王翠花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象,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抿得发白。

周海试图说些宽慰的话,介绍了一下部队医院很好,医生很厉害,但效果甚微。

这位母亲全部的注意力,早已飞到了医院病床上儿子的身边。

猎豹车再次驶入那个清幽的医院大院。周海领着王翠花,快步走向住院部神经外科的病房。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让王翠花的心揪得更紧了。病房门口,连长赵铁柱早已等在那里。

他看到风尘仆仆、满脸憔悴和焦虑的王翠花,快步上前,

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她因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手。王阿姨,我是赵铁柱。您辛苦了!

赵铁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赵连长……我实伢子……他到底怎么样了?王翠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姨,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陈实现在情况稳定,

医生已经做了最详细的检查。赵铁柱扶着她,没有直接进病房,

而是先引到走廊旁边的医生办公室旁边一个相对安静的小会客区。他知道,有些话,

必须在见陈实之前,和这位母亲沟通清楚。刘主任也在。

赵铁柱请刘主任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

再次向王翠花解释了陈实的病情、手术的必要性以及存在的风险。当听到手术风险大

、可能失明、有生命危险时,王翠花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

几乎要晕厥过去。赵铁柱和周海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阿姨,您挺住!

赵铁柱的声音提高了些,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陈实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兵!

我向您保证,部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士!医院会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

手术是有风险,但成功的希望更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医生,一起给陈实鼓劲!

王翠花看着赵铁柱坚定无比的眼神,又看了看刘主任专业而沉稳的面容,绝望的心底,

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光。她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

但她能感受到这位连长和这位大军医的真诚与担当。医生……赵连长……

王翠花的声音带着泣音,求求你们,

一定要救救我的实伢子……他还那么年轻……他还要当兵啊……阿姨,您放心,

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刘主任郑重承诺。赵铁柱接着说:阿姨,现在需要您签个字,

这是手术必需的。陈实他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我们只跟他说是脑袋里长了个小东西,

需要做个手术拿掉就好。这孩子懂事,怕他心理压力太大。待会儿见到他,

咱们都表现得轻松点,多鼓励他,好不好?王翠花用力点头,用袖子擦干眼泪:我懂,

我懂……我不能哭,我不能让实伢子害怕……她努力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

试图做出坚强的样子。为了儿子,她必须坚强。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王翠花的手抖得厉害,

几乎握不住笔。那薄薄的几页纸,仿佛有千斤重。她知道,这一笔下去,

就是把儿子的命交了出去。最终,她还是在指定位置,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是在心上刻了一刀。做完这一切,赵铁柱和周海才陪着王翠花,

走向陈实的病房。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王翠花看到儿子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

瘦瘦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眼神有些茫然地望着窗外。她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疼得无法呼吸。妈?陈实转过头,看到母亲突然出现在门口,又惊又喜,

挣扎着想坐起来,您怎么来了?王翠花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儿子,

刚擦干的眼泪又决堤而出,但嘴里却说着安慰的话:实伢子……妈来了,没事,

没事啊……赵连长都跟妈说了,就是个小手术,拿掉就好了……咱不怕……

陈实被母亲抱着,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强忍的哭泣,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连长和医生肯定没跟他说实话。他鼻子一酸,但看到母亲强装的笑脸,

看到门口连长和班长关切的眼神,他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反而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

用带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妈,您看您,哭啥子嘛。我没事儿!

医生说了,俺这脑袋里的『显卡』该升级了,动个小手术,换个更好的『驱动』,

以后看东西更清楚,打靶说不定能拿满分呢!这带着孩子气的玩笑话,

让王翠花哭得更厉害了,但这次,眼泪里除了心酸,更多了些许宽慰。

赵铁柱和周海站在门口,看着这对相拥的母子,心里都沉甸甸的。赵铁柱悄悄握紧了拳头,

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全力保住这个兵,保住这个家未来的希望!

窗外的阳光照进病房,落在母子二人身上。命运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但这狭小的病房里,

此刻却充满了亲情支撑下的微弱却顽强的暖意。陈实知道,为了母亲,为了连长和班长,

为了所有关心他的人,他必须勇敢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第五章手术与显卡驱动签字笔落下,

仿佛抽走了王翠花全身的力气,也敲定了陈实命运齿轮转向的时刻。接下来的两天,

医院里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充满了各种术前准备的忙碌和等待的煎熬。

陈实被剃了个锃亮的光头,摸上去凉飕飕的,他对着病房卫生间里那块模糊的镜子咧咧嘴,

自言自语:这下真成『聪明绝顶』了。

护士们进来给他做皮试、备血、交代术前禁食禁水的注意事项。

那个叫刘主任的大专家又带着一群年轻医生来查了一次房,指着灯箱上的 MRI 片子,

用一些陈实半懂不懂的术语讨论着手术入路、可能遇到的血管神经,

像是在推演一场精密的攻坚战。连长赵铁柱和班长周海轮流陪着。赵铁柱电话不断,

显然是在协调团里、师里关于医疗费用、后续保障等一系列事情,声音不高,但语气果断。

周海则负责更具体的事务,跑腿打饭,安抚王翠花阿姨,还得绞尽脑汁跟陈实聊天,

避免他胡思乱想。张猛和班里几个要好的战友也偷偷打来了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

说着实子挺住、全班等你回来之类的话,夹杂着训练场背景的嘈杂声,

让陈实感到自己并未被遗忘。王翠花几乎寸步不离病房,

晚上就在医院租来的行军折叠床上凑合。她看着儿子被各种检查折腾,心疼得直掉眼泪,

但又怕影响儿子情绪,总是背过身去偷偷抹掉,转回头又是强装的笑脸。

她带来的煮鸡蛋、自家晒的红薯干,陈实因为术前准备不能吃,她就塞给周海和赵铁柱,

嘴里念叨着部队领导辛苦了,那份朴素的感激,让两位钢铁汉子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手术前夜,陈实按要求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反穿式病号服。晚上九点后,

便不能再吃喝任何东西。病房里只剩下他和母亲。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病房内却异常安静。

实伢子,王翠花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那双粗糙的手温暖却微微颤抖,怕不怕?

陈实看着母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角深刻的皱纹,心里酸楚,

却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妈,有啥好怕的。您想啊,这就像咱家那台老电脑,

CPU他特意用了这个从大专计算机课上学来的词还行,就是显卡驱动老出毛病,

屏幕老是花。现在专家医生免费给咱换块新显卡,还是高端货,以后运行起来嗖嗖的!

说不定回去打模拟器,我能当全班第一呢!他这套电脑硬件理论,

这两天已经跟母亲、连长、班长都念叨了好几遍,成了他对抗恐惧的唯一武器。

王翠花虽然听不懂什么显卡驱动,但儿子乐观的态度让她安心了不少。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手:好,好,换了就好了……我实伢子以后肯定更有出息……这一夜,

陈实睡得并不踏实,断断续续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在训练场上奔跑,

一会儿又坠入无尽的黑暗。母亲王翠花更是几乎一夜未眠,听着儿子偶尔发出的呓语,

看着窗外天色一点点由墨黑转为灰白。手术日终于到来。清晨,护士早早来测了体温血压,

做了最后的准备。大约七点半,手术室的平车推到了病房门口。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护人员面无表情,仿佛只是进行一项日常流程。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

却几乎让人窒息。王翠花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铁柱和周海一左一右站在床边,赵铁柱用力按了按陈实的肩膀,

声音沉稳如铁:陈实,记住,你是九连的兵!九连的兵,没有孬种!我们在外面等你凯旋!

周海也红着眼圈,重重地点点头:实子,挺住!班长等你回来继续搞训练!

陈实看着连长、班长,又看了看强忍泪水的母亲,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力:妈,连长,班长,你们放心。

我就是去……去升级下硬件,很快就好。他被医护人员扶着,躺上了那张冰冷的平车。

车子推动,滑轮与走廊地面摩擦发出单调的声响。头顶的日光灯一盏盏向后掠过,

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坐标。母亲压抑的哭声、连长和班长鼓励的话语渐渐留在身后。

进入手术准备区,核对信息,建立静脉通道……麻醉医生是个声音温和的中年人,

给他戴上面罩,轻声说:放松,深呼吸,数数吧,从一百开始倒数……

陈实依言深吸了一口气,刺鼻的气体涌入肺部。

他开始数:一百……九十九……九十八……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声音变得遥远,

像是浸入了深水。

他最后的念头是:这『显卡』升级……不知道……要不要……重装系统……意识,

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手术室外,等待区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王翠花坐在长椅上,

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亮着手术中红灯的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赵铁柱和周海站在一旁,同样面色严峻。赵铁柱偶尔踱几步,又停下来,盯着墙上的电子钟,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海则不停地去开水间打水,尽管谁也没心思喝。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刘主任之前说过,手术顺利的话,大概需要四到六个小时。但顺利这两个字,

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敢保证。等待期间,团里的政委甚至师长都打来了电话询问情况,

赵铁柱一一简要汇报,语气坚定地表示有信心。这不仅是给上级的答复,

也是给自己和身边这位母亲打气。五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

王翠花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微微发抖。周海忍不住凑到手术室门口,

透过那条窄窄的窗户往里望,除了偶尔走过的护士身影,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焦虑达到顶点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但不是刘主任,而是一个年轻的医生,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王翠花、赵铁柱、周海几乎同时冲了过去。医生,怎么样?我儿子怎么样?

王翠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年轻医生拉下口罩,脸上带着手术后的疲惫,

但眼神中透着一丝如释重负:家属请放心。手术很成功!肿瘤已经完整剥离,

没有损伤到重要的神经和血管。刘主任正在做最后的处理。病人生命体征平稳,

很快就会送到重症监护室ICU观察。轰!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猛地搬开!

王翠花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周海赶紧扶住她。这位坚强的母亲,终于忍不住,

失声痛哭起来,但这一次,是喜悦和宣泄的泪水。赵铁柱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松弛下来,他用力拍了拍周海的肩膀,眼眶也有些发红。赢了!

这第一关,总算闯过来了!谢谢!谢谢医生!谢谢你们!赵铁柱紧紧握住年轻医生的手,

连声道谢。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陈实被护士们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他还在麻醉昏迷状态,

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身上连着各种监控线路。

看起来虚弱无比,但胸膛平稳地起伏,证明着他顽强的生命力。大家簇拥着平车,

一路护送到 ICU 门口。按照规矩,家属不能进入,只能透过玻璃窗远远看着。

护士将陈实安顿好,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在演奏一首生命的赞歌。

王翠花扒在玻璃窗上,贪婪地看着儿子的身影,眼泪依旧不停地流,

但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赵铁柱安排周海先送王翠花回病房休息,自己则留在 ICU 外守着。

他需要第一时间听到医生更详细的术后交代。傍晚时分,

刘主任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 ICU。他摘掉帽子,手术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但他的眼神是明亮的,甚至带着一丝完成高难度任务后的欣慰。赵连长,

手术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刘主任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肿瘤是良性的脑膜瘤,

剥离得非常干净。视神经的压迫解除了,理论上视力有望恢复甚至改善。目前看来,

没有出现明显的神经功能损伤。接下来就是在 ICU 观察 24 到 48 小时,

防止出血、感染和脑水肿。只要平稳度过这个危险期,后续恢复前景就很乐观了。

太好了!刘主任,太感谢您了!辛苦了!赵铁柱激动地再次握住刘主任的手。这个消息,

无疑是最佳的捷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孩子,意志力不错,身体素质也好,

是个好兵苗子。刘主任难得地夸了一句,等他醒了,麻药劲过了,伤口会疼,

人也会比较虚弱,需要好好安抚和照顾。明白!我们一定配合好!送走刘主任,

赵铁柱走到 ICU 的玻璃窗前,看着里面那个沉睡的年轻士兵,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兵,

是他从接兵开始就看好的,踏实、肯干、有韧性。这次鬼门关前走一遭,希望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几天后,陈实从 ICU 转回了普通病房。麻药劲过去后,

伤口的剧痛和术后的虚弱让他备受折磨。但他始终记得自己升级硬件的玩笑,

疼得厉害时,

边的母亲和战友说:没事……新『显卡』……安装驱动……有点兼容性问题……正常……

他的乐观,像一束微弱却顽强的光,照亮了这间被病痛笼罩的病房。

连前来查房的刘主任都忍不住对赵铁柱说:赵连长,你们这个兵,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赵铁柱看着病床上那个虽然虚弱,但眼神已经重新焕发出些许神采的年轻面孔,

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个经历了一场大脑风暴的兵,或许真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迎来一次意想不到的升级。而陈实自己,在疼痛的间隙,偶尔会感到一些奇怪的变化。

比如,他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似乎更细致了,母亲眼角细微的皱纹,护士换药时动作的轻重,

窗外树枝摇曳的规律……这些以往可能会忽略的细节,此刻却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麻醉后的错觉,

还是……新『显卡』……难道还附送了『图像增强』功能?他在心里暗自嘀咕,

这念头让他觉得有点滑稽,又隐隐有些期待。第六章图书室里的新大陆手术后的日子,

像是在慢镜头中度过。头疼是家常便饭,像是有个施工队在他脑壳里时不时敲打一番。

视力恢复得比预想中快,那片困扰他许久的花白模糊逐渐褪去,世界重新变得清晰锐利,

甚至看东西都比以前更透亮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实在中心医院住满了三周,

经过一系列复查,确认恢复良好后,终于获准出院,返回团队。离开医院那天,

母亲王翠花千恩万谢地告别了刘主任和医护人员,揣着部队结算清楚的医疗费用单据,

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返乡的火车。赵铁柱亲自开车来接,

副驾驶上还放着团里特意批的一兜子营养品。看着儿子虽然清瘦但精神头不错,

王翠花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到熟悉的营区,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柴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听着训练场上传来的口号声和引擎轰鸣,

陈实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连队的战友们看到他回来,都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七嘴八舌地问候着。张猛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没敢太用力:好小子,

我就知道你命硬!这下『显卡』升级好了,以后别再说眼花瞄不准了啊!笑声中,

陈实回到了九连那个熟悉的集体。连长赵铁柱和指导员专门找他谈了话,

中心思想就一个:安心休养,彻底康复是当前第一位的战斗任务。连队党支部已经研究过了,

鉴于陈实的情况,短期内肯定不能参加军事训练和体能科目,

但又不能让他完全脱离连队生活闲着,容易闲出毛病也容易胡思乱想。于是,

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在了陈实肩上:暂时负责管理连队的图书室兼器材资料室。

这图书室在连部宿舍楼的一角,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平方。几排书架塞得满满当当,

主要是政治理论书籍、条令条例、各种装备的操作手册和维护规程,

还有一些旧的军事杂志和文艺书籍。旁边连着一个小仓库,

堆放着一些旧的训练器材、教案和图纸。平时这里就是个清静角落,

除了偶尔有人来借本小说,或者班长骨干来找找教材,大部分时间门可罗雀。

陈实对这个安排毫无异议,甚至有点感激。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点用,而不是个纯粹的累赘。

他郑重地从文书手里接过了那把有些锈迹的钥匙,仿佛接过了什么重要阵地。

休养期的日子规律而平静。每天早上,他依旧跟着连队出早操,但他只是在操场边慢走,

活动活动筋骨。白天,大部分时间他就泡在图书室里。开始几天,

他只是简单地整理散乱的书籍,擦拭灰尘,给潮湿的角落通风。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精力也不济,干一会儿就得坐下来休息。随着身体一天天好转,

他待在图书室的时间越来越长。百无聊赖中,

他开始真正翻阅那些他曾经觉得枯燥无比的书籍。首先是那些装备手册。作为装甲步兵,

他们日常接触最多的就是步战车和步枪。

他随手拿起一本《05 式步兵战车驾驶员使用手册》,这本厚厚的册子,

以前在专业训练时也学过,但都是为了应付考核,死记硬背,很多原理一知半解。现在,

他静下心来,一页一页地翻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复杂的机械结构图、密密麻麻的技术参数、繁琐的操作流程,看过去之后,

竟然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异常清晰。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清晰地看到

那幅液力变矩器的工作原理图,每一个油路走向都清清楚楚。难道是麻药把脑子烧坏了?

出现幻觉了?陈实有点纳闷。他不信邪,又拿起一本《95 式自动步枪原理与维护》。

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拆解步骤、常见故障排除方法,他看一遍,就仿佛看了十遍、百遍,

记得牢牢的。这让他来了兴致。他开始系统性地阅读图书室里的军事书籍。

从单兵武器到连属火器,从战术基础到军事地形学,

甚至是一些过去他觉得高深莫测的合同战术理论教材。他发现自己不仅记忆力变得超群,

理解能力也仿佛开了窍。以往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战术原则,

现在却能很快理解其内在的逻辑和关联。比如,看到迂回穿插战术,

他脑子里不仅能浮现出教材上的示意图,

还能联想到连队训练时经过的那片丘陵地的具体地貌,自动脑补出如果由他指挥,

会选择哪条路线,如何利用地物隐蔽接敌。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他开玩笑说的显卡升级

后,连带处理器和内存都一起提升了一个档次。大脑运转起来,丝滑流畅,

毫无滞涩。这天下午,阳光透过图书室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实正抱着一本《军事地形学》啃得津津有味,里面那些等高线、地貌符号、坐标判定,

以往是他最头疼的内容之一。现在他却看得入了迷,甚至拿出纸笔,

尝试根据地图上的等高线,在脑海中构建出立体的地形模型。班长周海推门进来,

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实子,歇会儿,喝点水。别一天到晚抱着书看,伤神。陈实抬起头,

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兴奋:班长,你看这个!

他指着书上一幅复杂的等高线地图,这地方,东边这个缓坡适合装甲车展开,

但西边这条冲沟,如果夜里派一个班渗透过去,直接就能打到蓝军的指挥所***后面!

周海愣了一下,凑过去看了看那幅他也很熟悉的地图。陈实指出的路线,确实很刁钻,

但需要极其精准的方位判断和地形利用能力,平时连里推演,很少有新兵能想到这一层。

你小子,可以啊!周海惊讶地拍了拍陈实的肩膀,躺了几天医院,脑子变好使了?

这都让你琢磨出来了?陈实嘿嘿一笑,挠了挠刚长出一点发茬的光头:可能是闲的呗。

天天看这些,就跟看电影似的,不知不觉就印在脑子里了。周海只当他是养病期间无聊,

激发了学习兴趣,没往深处想,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休息,便出去了。陈实却陷入了沉思。

他越来越确信,自己的大脑确实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这场大病,

仿佛打通了某些以往堵塞的神经通路。他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是福是祸。但眼下,这种能够快速吸收知识、深刻理解军事奥秘的能力,

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快乐。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

贪婪地汲取着图书室里的一切知识。又过了几天,连队组织月度理论考核。

主要是条令条例和武器装备基础知识。按惯例,正在休养的病号可以不参加。

但陈实主动找到值班排长,要求参加。排长有些犹豫:陈实,你身体行吗?别勉强。

报告排长,我没问题!就是坐着答个题,累不着。正好检验下我休养期间的学习成果。

陈实态度很坚决。考核在连队俱乐部进行。试卷发下来,陈实快速浏览了一遍。

大部分题目对他而言,变得异常简单。那些装备参数、操作要领,

像是自动从脑海里跳出来一样。他笔走龙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填满了答案。

甚至最后一道关于步战车故障排除的案例分析题,他不仅答出了标准答案,

还根据自己的理解,补充了两条教材上没有、但理论上可行的应急处置建议。

不到规定时间的一半,陈实就答完了全部试题。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

在周围战友还在苦思冥想或抓耳挠腮时,起身交了卷。监考的副连长惊讶地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墙上挂钟:陈实,你……这就答完了?不再检查检查?报告副连长,

检查过了。陈实敬了个礼,平静地说。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

文书把成绩单贴在连队公示栏上。陈实,100 分,全连第一!而且是唯一一个满分!

这个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九连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理论考核拿满分,

这在以军事体能和技能为主的装甲步兵连队里,可不算常见。

尤其还是出自一个刚刚经历开颅手术、还在休养期的病号之手!张猛看着成绩单,

瞪大了眼睛,搂住陈实的脖子:我靠!实子,***是不是在医院让医生给你换了个脑子?

这也太神了吧!其他战友也纷纷围上来,又是羡慕又是好奇。陈实只是憨厚地笑着,

解释说可能是养病期间没事干,光看书了,碰巧都考到了。但有些人却不这么看。

连长赵铁柱拿着成绩单,找到指导员,指着陈实的名字,若有所思地说:老伙计,

你看这小子,有点邪门啊。以前理论成绩也就中上,这一病,反而成『理论尖子』了?

我听说他最近老泡在图书室,看的还都不是闲书。指导员推了推眼镜:是有点不一般。

不过这是好事啊,说明咱这兵,意志顽强,生病也不忘学习。说不定,这场大病,

还真让他因祸得福,开了窍了。赵铁柱点点头,看着窗外生龙活虎的训练场,

又看了看连部图书室的方向,心里那个模糊的预感越来越清晰:这个陈实,

或许真的会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重新回到战位上。他的价值,

可能不再仅仅局限于体能和技能了。而陈实自己,拿着那份满分的试卷,

心里也涌起一股久违的激动和自信。他仿佛在迷雾中,

看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与众不同的前进道路。这条路的起点,

就是这间安静而布满灰尘的连队图书室。他的升级版大脑,

似乎终于找到了第一个可以全力运行的应用软件。第七章沙盘奇谋理论考核满分的结果,

像一阵风似的吹遍了九连。起初,大家只是觉得陈实这小子运气好,或者养病期间下了苦功。

但很快,另一件事的发生,让包括连长赵铁柱在内的所有人,

开始用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的兵。团里为了促进基层战术训练,

组织各营连进行沙盘推演对抗。所谓沙盘,就是按照一定比例尺,

用泥沙、石膏等材料堆制出的模拟实地地形的地貌模型,上面插着红蓝小旗,

代表敌我双方***。这是指挥员锻炼战术思维、检验作战方案的传统法宝。

九连抽到的对手是七连。两个连队平时在训练场上就较着劲,这次沙盘对抗,

更是火药味十足。连长赵铁柱对此十分重视,提前一天晚上就召集全连班长骨干,

在连部会议室里,围着那个巨大的沙盘,研究作战方案。

沙盘模拟的是一处典型的北方丘陵地带,有高地、有河谷、有树林,

还有一条贯穿南北的简易公路。蓝军七连据守一处编号为303的高地,居高临下,

火力控制范围很大。红军九连的任务是从出发地域发起进攻,

在规定时间内夺取 303 高地。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烟雾缭绕。各班排长踊跃发言,

有的主张集中兵力,正面强攻,利用装甲车的突击力硬啃;有的建议侧翼迂回,但绕路太远,

时间可能不够;还有的提出小股兵力渗透,但风险极高。讨论来讨论去,

总觉得方案不够完美,不是牺牲太大,就是成功率不高。赵铁柱皱着眉头,

盯着沙盘上那片代表 303 高地的土疙瘩,像是要把它瞪出个窟窿。七连防守严密,

正面强攻无疑是撞铁板,侧翼又缺乏必要的掩护地形。他感觉像是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

妈的,七连这帮小子,占了个好地方!一排长骂骂咧咧地扔掉了烟头。

会议一时陷入了僵局。这时,

负责端茶倒水的文书小声嘀咕了一句:陈实那小子最近老看地图,看得入迷,

要不要叫他来看看?说不定有啥歪点子?这话声音不大,

但在略显沉闷的会议室里却格外清晰。几个班长都笑了,张猛咧着嘴:叫他?一个病号,

能看出啥子嘛?别把沙盘看晕了又得送卫生队。赵铁柱却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陈实那份满分的试卷,想起了指导员说的因祸得福。他挥了挥手,

止住了大家的笑声:去,把陈实叫来。就当集思广益了。不一会儿,

陈实小跑着来到会议室门口,喊了声报告。他穿着干净的常服,

光头已经长出了一层青茬,脸色比刚回来时红润了不少,眼神清澈,带着点好奇。进来。

赵铁柱招招手,指着沙盘,陈实,你看看这个。这是明天咱们连和七连对抗的场地。

蓝军守 303 高地,我们攻。你有什么想法,随便说说。一时间,

所有班长骨干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实身上。有好奇,有怀疑,也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一个列兵,而且还是病号,参与连队的战术决策?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陈实走到沙盘前,

没有立刻说话。

仔细地观察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等高线的疏密、河流的走向、树林的范围、道路的衔接。

他的目光专注而沉静,手指无意识地在沙盘边缘轻轻敲打着,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沙盘上的地形,

迅速在他脑海中转化为立体的、可动态分析的数字模型。

以往需要反复计算、比对的地形分析,此刻几乎是一种本能。

他瞬间就判断出正面强攻的难度和侧翼迂回的距离问题。他的视线在沙盘上反复扫描,

最终停留在 303 高地侧后方,一条不起眼的、几乎被灌木符号覆盖的干涸冲沟上。

这条冲沟在地图上很不显眼,在沙盘上也只是一个浅浅的凹槽。连长,陈实抬起头,

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您看这条冲沟。众人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张猛不以为然:那沟咋了?又窄又陡,步战车根本下不去,人也难爬,有啥用?

陈实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平静地分析道:这条冲沟,从等高线看,虽然陡峭,

但可以徒步攀爬。关键是,它正好隐蔽地延伸到 303 高地的侧后方,

距离蓝军主防御阵地大概只有八百米。而且,冲沟出口的位置,有一片小树林,

可以作为集结地。他顿了顿,看到连长赵铁柱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便继续往下说:我的想法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主力摆出正面强攻的态势,

吸引七连的注意力。同时,在夜间,派一个精锐的步兵班,不带重装备,

轻装从这条冲沟秘密渗透过去。利用黎明前的黑暗,隐蔽机动到这片小树林。

他用手在沙盘上比划着路线:渗透班组携带连属的狙击步枪和火箭筒,

甚至可以考虑加强一挺班用机枪。他们的任务不是强攻,而是在主力发起正面佯攻的同时,

突然从侧后方发起袭击。重点打击蓝军的指挥所、通信枢纽和重火器阵地。

只要制造足够的混乱,打掉他们的指挥节点,正面主力趁机压上,高地很有可能一举拿下。

陈实说完,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烟雾还在袅袅升起。

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计划镇住了。

利用一条地图上几乎忽略不计的冲沟进行渗透?这想法太天马行空了!胡闹!

二排长首先提出质疑,夜间徒步渗透陌生复杂地形?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一旦被蓝军发现,

这个班就成了饺子馅!再说,你怎么保证渗透过程中不被发现?怎么保证准时到达指定位置?

张猛也皱紧了眉头:实子,想法是好的,但太理想化了。这沟能不能爬过去还两说呢。

面对质疑,陈实并没有慌乱。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些问题,

不疾不徐地解释道:风险确实有。但正因为这条冲沟地形恶劣,容易被忽视,

才是我们出奇制胜的关键。七连的防御重点肯定在正面和两侧相对平缓的地形上。

关于渗透路线,我仔细看过地图和沙盘,冲沟内植被茂密,利于隐蔽。

我们可以选择月光较弱的后半夜行动。至于准时问题,

需要渗透班组进行严格的按图行进训练,对时间和距离有精准的把握。他看向赵铁柱,

眼神坚定:连长,正面强攻,即使成功,伤亡代价肯定不小。这个方案虽然冒险,

但如果成功,收益极大,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关键在于『奇』和『快』。

赵铁柱一直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沙盘上那条不起眼的冲沟,手指在上面慢慢划过,

似乎在实地感受地形的起伏。他脑子里飞快地权衡着利弊。陈实的分析条理清晰,

对地形的把握远超普通士兵,甚至超过了一些班长。这个计划确实冒险,但并非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