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荒庙,用我的一切,换取他们安息的机会。
诡异红纹悄然爬过肩膀。
昨夜我忘了母亲临终前的话,只记得她干裂的嘴唇反复翕动。
今天我摸着口袋里的草蜻蜓,却想不起这是谁留给我的。
现在又有冤魂在我耳边哭泣,到时间了。
这世道想让我闭眼,可我不甘心。
即使这意味着我终将忘记一切,我也想挣一挣。
我跪在焦土上,一锄一锄挖着。
父亲就倒在这儿,头朝着家门的方向。
他最后说:"阿禾,地里的苗快***了……"
话没说完,人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我挖得慢,手抖得厉害,又饿又累。
锄头碰到石头,震得我虎口发麻。
突然,一个影子罩在头顶。
"干什么呢?"李家管家的声音像刀子刮过骨头。
我抬头,看见他身后站着五个家丁,手里都拿着棍子。
"埋……埋我爹。"我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管家冷笑一声,一脚踹过来:"这地离李员外家这么近,埋个死人多晦气,赶紧滚蛋"
锄头掉在地上,我慌忙捡起来,继续挖。
管家一脚踢翻土堆,"赶紧滚!"
家丁们冲上来,锄头被夺走,土坑被踩平。
我跪在地上,土混着泪往嘴里钻。
一场饥荒,短短一个月,原本虽穷但暖的家,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只想让父母、哥哥入土为安。
"求求您……"我抓住管家的裤脚,"就一小块地……让他们睡在看得见家的地方……"
管家甩开我:"滚!"
村长家的门槛,我跪了三天。
膝盖磨烂了,渗着血。
村长摇摇头:"无籍饿殍,不准入坟山。"
我愣住了。
连死,都要有资格?
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看着被踩平的土堆。
父亲编的草蜻蜓还在口袋里,已经干瘪了。
"阿禾长大了,要飞得比蜻蜓高。"他笑着说。
可现在,连埋他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父亲,我突然站了起来,挖了泥浆,又割了草籽。
焦土上,我一勺一勺涂上泥浆,又将草籽撒上去,盖上破席子。
村里人路过,指着我嘲笑:"死人都没地葬,还种草呢?"
我低着头,不说话。
七天,我每天提水浇灌,饿得眼冒金星,还是守着。
第八天清晨,焦土上冒出了绿芽。
小小的,嫩嫩的,却倔强地破土而出。
我跪在草芽前,拿出锄头重新挖了起来。
家丁们又来了。
"住手!"领头的喝道。
我抬起头,直视他们,"荒是我开的,草是我种的,地是我守的,这地是我的,我要葬。"
"你敢!"家丁们蠢蠢欲动。
我握紧锄头,不发一言。
村长来了,他盯着那片绿芽,久久不语,"算了……草都长出来了。"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记住,就这一块。再多,打断你的腿。"
我点点头,眼泪掉在草芽上,一锄又一锄。
"爹,你睡在这儿,能看见家。"
风停了。
草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说: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