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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6

那个雨夜,我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现场时,发现死者是我的妻子。

监控显示,案发时我正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参加会议。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是凶手,甚至我的指纹出现在凶器上。

但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正在暗处冷笑——

因为三个月前,妻子刚刚为我买下巨额意外险,受益人写着她的名字。

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冰冷的雨水砸在警车的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也只能勉强撕开一道瞬息即逝的视野。车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橡胶味和我自己呼出的、带着廉价***的喘息。电台里沙沙作响,调度中心的声音断断续续,报的是城西橡树湾别墅区的一个地址。

一个入室抢劫的现场,可能出了人命。

我抹了把脸,试图驱散连续加班三十六小时带来的麻木。橡树湾,那是有钱人扎堆的地方,每栋房子都像精致的堡垒,隔绝着外界的泥泞与不堪。这种案子,通常最麻烦,失主难缠,媒体盯着,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

车灯切开雨幕,拐进寂静得只剩下雨声的别墅区。目的地那栋房子前已经停了几辆先到的警车,红蓝警灯旋转着,把湿漉漉的草坪和惨白的墙面映得光怪陆离。同僚们穿着明黄色的雨衣,像一群忙碌的工蜂,在警戒线内外穿梭。

老陈,队里的法医,正从屋里出来,面色凝重地朝我招手。雨水顺着他雨衣的帽檐往下淌。“江队,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沙哑。

“情况怎么样?”我一边戴上手套鞋套,一边往屋里走。玄关处铺着昂贵的大理石,但此刻上面沾满了泥水脚印。

老陈拦住我,眼神复杂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有东西,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怜悯?或者说是无措。“里面……有点糟糕。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什么样的现场能让见惯了血腥的老陈露出这种表情?

我推开他,迈步走进客厅。

首先闯入鼻腔的,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雨水带来的土腥气。客厅装修得极尽奢华,水晶吊灯散发着冷白的光,照得一切无所遁形。然后,我看到了。

就在那盏价值不菲的水晶灯下方,米白色的欧式沙发旁,一个人影蜷缩在地毯上。

猩红。

大片大片的猩红,像打翻的油漆,浸透了浅色的地毯,蜿蜒流淌,勾勒出狰狞的图案。

那身衣服……是我上个月出差时,在机场给她买的***款连衣裙,湖蓝色,她说像夏天的海水。现在,那抹蓝色几乎被更深、更暗的红褐色彻底覆盖。

她的脸侧向着门口,长发散乱地黏在脸颊和地板上,眼睛空洞地睁着,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死寂的灰白。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想最后呼喊什么。

时间在那一刻停滞了。世界所有的声音——雨声、同事的低语、对讲机的杂音——瞬间褪去,只剩下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轰鸣,然后那轰鸣也消失了,变成一片真空的死寂。

婉怡。

林婉怡。

我的妻子。

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四肢冰冷麻木。视线里只有那张失去生气的脸,和那片吞噬了她生命的猩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江队!”有人扶住我摇晃的身体。

我推开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我想伸手去碰碰她,指尖却在离她冰冷皮肤几厘米的地方剧烈颤抖,无法再前进分毫。

是谁……是谁干的?

巨大的悲恸和滔天的怒火交织着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撕裂。我猛地抬头,眼球布满血丝,扫视着这间华丽的牢笼,每一个角落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老陈走上前,低声道:“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凶器……是茶几上的那个黄铜摆件,上面有清晰的指纹……”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茶几。一个沉重的黄铜航海罗盘摆件,那是我们结婚周年时我送给婉怡的礼物。她说喜欢它的厚重和指引方向的寓意。此刻,罗盘的尖角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几丝毛发,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我的指纹?

怎么可能?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

“江队,”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负责技术的同事小李,他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脸色同样难看,“我们调取了小区和沿途的监控……还有,这是您今天参会的酒店那边传回来的部分画面和签到记录。”

平板被递到我眼前。屏幕上,是市国际会议中心酒店的签到台背景,时间水印清晰显示是今天上午九点零三分。画面里那个穿着西装,侧脸对着镜头正在签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我。甚至还能看到我手腕上那块婉怡送我的表。

另一段视频,是酒店走廊的监控,时间显示晚上九点四十七分,“我”刷开房门走了进去。虽然只是个背影,但身形、衣着、甚至走路的姿态,都和我别无二致。

那个时间点,橡树湾距离国际会议中心所在的城东,即使不堵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车程。一个绝对无法跨越的距离。

“我们……还需要核实您今晚的具体行程。”老陈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所有看向我的目光都变了。同情褪去,怀疑和警惕浮了上来。刚才扶我的那名同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证据。监控。时间差。

一个完美得令人窒息的不在场证明。

而最致命的,是老陈接下来的低语,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技术科初步比对……凶器罗盘上提取到的最完整的几枚指纹……与你的存档记录……高度吻合。”

轰隆——

窗外炸响一记惊雷,白光闪过,瞬间照亮了我毫无血色的脸,也照亮了周围每一张写满怀疑的面孔。

我站在那里,站在我妻子冰冷的尸体旁,站在指向我自己的铁证中心,如坠冰窟。

三个月前,婉怡笑着拿出那份保险合同时的场景,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她说:“老公,你工作那么拼,经常出差跑现场,我总担心……这个就当是买个心安,受益人是我,你可要好好的,不然我就成富婆了,立马去找个小鲜肉。”

当时我只当她开玩笑,还捏着她的鼻子说她想得美。

心安……富婆……小鲜肉……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个设计了这一切,夺走婉怡生命,再将我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杂碎……

他或者她,此刻一定就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