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钝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陈锦绣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糊着黄泥的屋顶,房梁上还挂着串干瘪的红辣椒,风一吹,晃得人眼晕。
“死丫头,还敢装睡!
张屠户那边都答应给五两彩礼了,你今天必须点头!”
尖利的女声贴着耳朵炸开,陈锦绣被吵得皱紧眉,转头就见个穿灰布短打的妇人叉着腰站在床边,颧骨高耸,眼神里满是刻薄——这是原主的二婶,刘翠花。
陌生的记忆碎片突然涌进脑海:原主也叫陈锦绣,十六岁,父母在原主十岁那年染疫去世,留下一亩水田和这间破屋,为了让原主有依靠,留了半亩地给叔婶,叔婶以“照顾侄女”为名霸占了大半家产,如今还想抢走她另外半亩地契,为了地契竟要把她卖给邻村西十岁的张屠户,就为换五两银子给自家儿子娶媳妇。
“我不嫁。”
陈锦绣开口,声音沙哑却透着股冷劲。
原主就是因为抵死不从,被刘翠花推搡时撞在桌角,才让她占了这具身体。
刘翠花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向来懦弱的侄女敢顶嘴,随即就撒起泼来:“反了你了!
父母不在,长叔长婶如父母,我说让你嫁你就得嫁!
不嫁也行,把你爹娘留下的那另外半亩地交出来,不然我就去告你不孝!”
她说着就伸手去拽陈锦绣的胳膊,想把人从床上拖起来。
陈锦绣哪会让她得逞,忍着后脑勺的痛,猛地侧身躲开,还顺势抬手挡了下刘翠花的手腕。
刘翠花没料到她会反抗,重心不稳踉跄了两步,摔坐在地上,顿时杀猪似的嚎起来:“大家快来看啊!
陈家这死丫头没良心啊!
爹娘刚走就敢打长辈,还想霸占家产不嫁人啊!”
院门外很快传来脚步声,几个邻居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陈锦绣心里清楚,刘翠花就是想靠撒泼耍赖博同情,逼她就范。
她扶着墙慢慢下床,走到刘翠花面前,眼神清明地扫过围观的邻居,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二婶,我爹娘走时,当着村长的面说过,那半亩地是留给我做嫁妆的,您当时也点头答应了,怎么现在不认账了?”
她顿了顿,又看向围观的李大娘:“李大娘,您上个月还劝过我,说女孩子家要守住自己的东西,您还记得吧?”
李大娘愣了下,随即点头:“是啊,当时我是说过……”刘翠花见有人帮腔,脸色更难看了,爬起来就想去撕陈锦绣的嘴:“你个小蹄子,还敢挑拨离间!
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她扬起手,眼看就要落在陈锦绣脸上。
陈锦绣眼神一凛,不退反进,抬手精准地扣住了刘翠花的手腕。
她前世在乡下帮爷爷干过农活,手上有把子力气,再加之事前有准备,刘翠花竟被她攥得动不了,疼得龇牙咧嘴。
“二婶,”陈锦绣的声音冷了几分,“我敬重您是长辈,不想把事闹僵,但您要是再逼我,我就只能去县衙找县太爷评理了——您强卖侄女换银子,还想抢我爹娘留下的地,不知道县太爷会不会管?”
“你敢!”
刘翠花又急又气,却挣不开陈锦绣的手。
围观的邻居也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刘翠花做得太过分,也有人劝陈锦绣别真闹到县衙去。
陈锦绣看了眼刘翠花涨成猪肝色的脸,知道今天这步棋走对了,她松开手,冷冷道:“我不想跟您撕破脸,但也绝不会任人摆布。
张屠户那边,您自己去回话,要是再敢来逼我,咱们就县衙见。”
刘翠花捂着手腕,看着陈锦绣眼里陌生的狠劲,心里竟有些发怵。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挤进来的二叔陈老实拉了一把。
陈老实是个老实人,被刘翠花逼得没办法才来帮腔,这会儿见事情闹僵,只能打圆场:“锦绣啊,你二婶也是一时糊涂,这事咱们再商量,再商量……”陈锦绣没理他,转身扶着墙走回床边。
后脑勺的痛还在持续,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叔婶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半亩地和她的婚事,迟早还要再闹一场。
她摸了***口,那里藏着一枚冰凉的玉佩,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刚才反抗时,玉佩好像微微发烫了一下。
陈锦绣握紧玉佩,眼神坚定起来。
既然占了这具身体,她就绝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这半亩地要守住,这日子也要好好过下去——至于那些想欺负她的人,她也不会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