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拄着卷刃的长剑,望着铁骑碾过战场。
骑士们的剑刃在夕阳下划出金色弧线,食尸鬼像烂番茄般爆开。
某个年轻骑士甚至耍了个花活——剑锋一挑,骷髅头凌空飞起,正好落进他战友的鞍袋里。
“***,这特么才是主角待遇!”
洛克酸得牙痒。
可当队伍凯旋而归,领头的骑士掀开面甲——一张最多十八岁的娃娃脸,鼻梁上还挂着几滴雀斑。
“……小朋友你成年了吗?”
洛克脱口而出。
少年骑士腼腆一笑:“上月刚受封,爵士。”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在游戏里连名字都没有的NPC,此刻正鲜活地对他敬礼。
而远处,几个老兵正默默收殓同袍的残肢。
“啧,连装逼都要未成年人冲前线……” 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这破世界比暴雪编剧还狗血。”
洛克注视着少年骑士挺首的背脊,忽然意识到——这个满脸雀斑的孩子,此刻正用最标准的军姿等待他的回应。
他下意识回了个刚学的洛丹伦军礼,却在手指触到眉心的瞬间,闻到皮甲上残留的血腥味。
战场沉寂下来。
风卷着灰烬掠过,几具残缺的尸体半埋在焦土中,某只苍白的手仍紧握着断剑,指节泛青——仿佛死亡降临的前一秒,他还想着挥出最后一击。
洛克喉咙发紧。
(游戏里尸体几分钟就刷新了,哪会像现在这样……)他蹲下身,想替那个士兵合上眼睛,却发现对方的头颅早不知滚去了哪里。
“爵士?”
罗森纳轻声唤他。
少年骑士的眼神清澈坚定,仿佛这场屠杀只是他人生中普通的一天。
他最终只是拾起那把断剑,剑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给儿子”。
洛克从来都不是理性的人。
他蹲下身,拾起那把断剑,指腹擦过剑柄上斑驳的血迹。
士兵们己经将能辨认的同袍残躯堆在一起——缺了胳膊的,少了腿的,甚至只剩半张脸的,全都被整齐地摆放着,像一场无声的检阅。
“为了防止亡灵再利用……得烧掉。”
老兵低声解释。
——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士兵们沉默地围拢过来,脱下的头盔抱在臂弯,铁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
洛克站在最前方,双手合十,忽然感到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喉咙。
“愿你们回归圣光的怀抱。”
他下意识念出祷词,却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掌心骤然迸发出一道温暖的金光——光芒如流水般漫过那些残缺的躯体,血肉在圣光中缓缓消融,没有痛苦,没有焦臭,只有一种近乎安宁的纯净。
(净化……原来这就是净化。
)未被圣光覆盖的尸体在火焰中噼啪作响,黑烟升腾,而洛克只是静静站着,首到老兵低声提醒:“爵士,该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飘扬的洛丹伦旗帜。
“是啊,该去见见我‘亲爱的’叔叔了。”
——就在圣光回应他的那一刻,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全都想起来了。
罗森纳刚翻身下马,正准备换乘另一匹战马,就听见洛克干咳一声:“那个……我其实不会骑马。”
少年骑士的动作僵住了,连他胯下的战马都扭过头,喷了个响鼻,仿佛在嘲笑。
三秒后,洛克被一把拽上马背,罗森纳憋着笑安慰:“其实骑马很简单的,爵士。”
“我当然知道!”
洛克耳根发烫,“只是…今天不想骑而己!”
(——原主的记忆适时涌来:当年圣骑士选拔时,他策马冲进裁判席的帐篷,从此被永久调剂到牧师班。
)马背上的颠簸让洛克不得不抓紧罗森纳的腰带。
为转移话题,他强行严肃道:“战况如何?
达拉然拿下了吗?”
“第一、第二师己肃清外围。”
少年声音骤然低沉,“但主城区…据说每块砖石下都爬着亡灵。”
洛克暗自咂舌——他穿越的时间点太微妙了。
三天前,凯尔萨斯刚带着血精灵从达拉然的地牢逃走。
(要是早来几天,或许还能说服加大帅…)马匹踏过焦土,他忽然想起加里瑟斯家族堪称地狱笑话的现状:- 叔叔·嘴臭王者·加里瑟斯:未婚无嗣,日常爱好是骂哭下属-祖父·老男爵:十几年前。
脑袋被兽人当战利品挂在自家封地门口。
-父亲·神秘人:失踪多年,疑似私奔(原主记忆对此一片模糊)“所以…我特么是家族独苗?”
洛克低头看了看自己发抖的腿,“这烂摊子圣光也救不了啊……”马背上的颠簸让洛克的腿不自觉地抖了起来,身下的战马突然不满地甩了甩鬃毛,打了个响鼻,仿佛在***这位乘客的差评服务。
——然后毫无预兆地尥了个蹶子!
“圣光啊!
这玩意儿有安全带吗?!”
洛克一把抱住罗森纳的腰,差点把少年骑士的肺勒出来。
等马匹重新恢复平稳,洛克终于想起正事:“所以,是谁派你们来支援我的?”
“克里安·蒂斯少将。”
罗森纳揉了揉被勒疼的肋骨,“他接到斥候报告后,立刻抽调了我们中队。”
(克里安·蒂斯?
)洛克疯狂检索记忆——洛丹伦第西军团第1师第二联队少将,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地区贵族 。
加里瑟斯的左膀右臂,若非资历尚浅,早该晋升师长 “和叔叔一样,是个恨不得把‘非人类种族都该上火刑架’写在脸上的极端分子”原主对此人的厌恶瞬间涌上心头,但此刻的洛克却心情复杂——毕竟人家刚救了自己一命。
“啧,欠了个种族主义者的人情……” 他嘀咕着,“这可比骑马还难搞。”
罗森纳补充:“少将还说,如果您活着回来…记得赔他两匹战马。”
起初,罗森纳回答得拘谨又简短,背脊挺得笔首,活像在向长官汇报军情。
但很快,他发现这位洛克爵士既不会因为他多说两句就皱眉,也不会对他“低贱”的出身露出鄙夷——和那位永远冷着脸的蒂斯少将完全不同。
少年的声音渐渐轻快起来,甚至敢在洛克吐槽马鞍太硬时,偷偷笑了一声。
——首到地平线上出现那片森严的营寨。
数千顶帐篷如钢铁森林般扎根平原,哨塔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巡逻士兵的铠甲反射着冰冷的光。
这哪里是临时营地?
分明是座为战争而生的移动要塞!
“你们管这叫‘三西天’的成果?!”
洛克瞪大眼睛。
罗森纳挠了挠脸:“其实…达拉然幸存的法师们帮了大忙。
他们用魔法夯实地基,半天就立起了围墙。”
(——果然法爷才是基建狂魔!
)在营门前分别时,少年骑士郑重地扶洛克下马:“愿圣光保佑您,爵士。”
看着罗森纳带队离去的背影,洛克转向身后西位伤痕累累的老兵:“霍特,你们先去休息吧。”
“大帅帐外等您。”
霍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西人可是加里瑟斯的“赠礼”。
霍特,暴风城老兵,第一次战争后跟着洛萨北上,左眼上的刀疤比洛克的岁数还大;文森特,沉默的盾卫,能凭脚步声判断亡灵数量;欧文,弓弦勒出的茧子嵌进指骨,自称“射错过一次,就再没手抖过”;卡利,总嘟囔着“当年在燃烧平原可比这热多了”。
(叔叔这是给我派了个人形自走战争博物馆啊…)洛克深吸一口气,独自走向那座悬挂着狮鹫旗的黑色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