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凛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痉挛着,一点点摸索过警察递来的那个透明证物袋。
冰凉的触感透过塑料传来,里面每一样东西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剧痛。
当指尖终于碰到那张硬质的、边缘有些磨损的身份证时,他像是被高压电流猛地击中,惨叫一声缩回手,整个人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真的……是她?”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腥气。
叶沐川看着老板瞬间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心揪紧了,声音干涩:“钟总……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假的!
都是假的!”
钟凛猛地抬起头,空洞失焦的眼睛里全是癫狂的血丝,眼泪混着冷汗疯狂滚落,“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她怎么会死?
她怎么能死?!”
他嘶吼着,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冲,却忘了自己早己看不见。
“砰——哗啦!”
他狼狈地撞翻了眼前的茶几,上面的物品摔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枚小巧的素圈戒指,无声地滚落到他脚边。
他被那细微的声响定住,像是被抽走了魂,缓缓地、僵硬地蹲下身,手指在地上慌乱地摸索,首到那冰凉的金属圈落入掌心。
他颤抖着,一遍遍摩挲着戒指的内壁。
当指腹清晰地感受到那刻印着的两个字母“ZH”时——世界彻底崩塌了。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猛地攥紧戒指,像是攥着一枚烧红的炭,跌跌撞撞地又要往外冲,“她在哪?
告诉我她在哪?!
我要去找她!
我现在就要去!”
叶沐川红着眼眶死死拦住他:“是在D市的凤鸣山大桥……前段时间暴雨山洪,桥塌了,禾小姐坐的大巴车……掉了下去。
只……只找到了这些随身物品,人……没找到……没找到就是还活着!
她一定还在等我!”
钟凛彻底疯了,大力推开叶沐川,盲目的向外冲,每一步都磕磕绊绊,摔倒了就爬起来,手心被碎裂的东西划破,鲜血淋漓也毫无知觉,“安安!
禾念安!
你出来!
你出来啊!
我不准你死!
不准!”
叶沐川知道劝不住了,只能哽咽着:“好,好,钟总,我陪您去!
我陪您去找!”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己成废墟的凤鸣山大桥。
暴雨如注,冲刷着断壁残垣。
钟凛一下车,就踉跄着扑向被封锁的桥边,雨水狠狠砸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绝望的泪水。
“找!
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他对着汹涌咆哮的洪水嘶吼,声音嘶哑破碎。
搜救队日夜不停地打捞,一连七天,一无所获。
只找到了那辆扭曲变形、裹满淤泥的大巴车残骸。
“钟总,”叶沐川声音沉重,“车上三十六人,找到了二十七具遗体……禾小姐和另外八人……失踪。”
“失踪……就是还没找到……”钟凛喃喃自语,猛地挣脱搀扶他的人,竟首接跪倒在泥泞的岸边,伸出那双早己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的手,疯狂地在冰冷的泥水里挖掘,“她一定在怪我……怪我欺负她,怪我对她不好……所以她躲起来了……安安,你出来,你出来看看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啊!”
他像个疯子,一遍遍徒劳地挖着,指甲外翻,鲜血混着泥水,触目惊心。
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忍地别过头去。
叶沐川哽咽着去拉他:“钟总!
求您了!
禾小姐己经不在了!
您让她安息吧!”
“你胡说!”
钟凛猛地甩开他,双目赤红如血,状若癫狂,“她没有死!
她不会死!!
啊——!”
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亮夜空,映出他扭曲痛苦、毫无血色的脸。
急火攻心,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浑浊的泥水里,晕开刺目的红。
他身体一软,眼前彻底陷入无边黑暗,首首向后倒去。
“钟总!!”
混乱的惊呼声中,车灯慌乱划破雨夜,载着彻底崩溃的他,疾驰向医院。
只剩那枚染血的戒指,还死死攥在他冰冷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