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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11

丈夫轻信捞女专家,家业被掏空张强把李梅奉若神明时,我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心凉了半截。

那女人穿着香奈儿,张嘴就是“资本运作”“跨界赋能”。我劝他:“老李,步子别迈太大。

”他反手摔了茶杯:“你懂什么?李姐是贵人!”直到催债的砸烂厂房大门,

张强一夜白头蹲在阳台抽烟。手机弹出施幼珍的新闻——她和丈夫白手起家,子女成才,

眉眼是从容的底气。我摸着起球的袖口苦笑:“你要真遇上杜建英那样的人,

吃糠咽菜我都认。”窗外秋风吹得枯叶哗啦响,像我们碎了一地的版图梦。

1.冷茶与新闻林慧把那杯早就凉透、喝起来一股子铁锈味的茶,

“哗啦”一声全倒进了洗手池。水流卷着几片泡得发胀的廉价茶叶,打着旋儿,

不甘心地被冲进了黑乎乎的下水道。她没立刻关水龙头,就听着那空洞的“哗哗”声,

好像这声音能把她心里那个大窟窿填上一点点。一抬眼,窗外那棵老梧桐树的叶子,

被秋老虎的太阳晒得焦黄,干巴巴地挂在枝头。风一吹,就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听着就像下一秒就要碎成渣掉下来。手机屏幕在她手指碰到冰凉的陶瓷水池边沿时,

“叮咚”一下亮了。又是财经新闻推送。标题字儿不大,

但那张配图硬生生扎进她眼里——施幼珍。照片里,她挽着丈夫杜建英的胳膊,

两个人笑容满面地站在一片刚推平的土地前,正拿着崭新的铁锹往一个奠基石上铲土,

给一个新厂区搞奠基仪式。施幼珍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高级套装,剪裁得特别合身,

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那笑容,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踏实和自信。

那是跟着丈夫从几台破机器的小作坊起家,一路拼杀到行业老大,

看着三个孩子个个考上名牌大学、前途一片光明之后,才有的底气。风吹雨打都动摇不了。

林慧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墙上那面有点落灰的旧镜子。

镜子里那张脸,眼下的黑眼圈重得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两拳,嘴角耷拉着,写满了“累”字。

身上这件衬衫,领口都洗得起毛了,袖口更是磨得起了球,灰扑扑的。她对着镜子,

使劲儿往上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结果那笑容假得连她自己看了都难受,比哭还难看。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守在一艘破船上的倒霉蛋。

眼睁睁看着大风大浪卷着黑沉沉的海水,一点一点,无情地漫过那破破烂烂的船舷。

她嗓子都喊劈了,可掌舵的那个人呢?闭着眼睛,做着白日梦,任凭这船一点点往下沉,

沉到看不见底。2.从树苗到破船七年前那个夏天,热得人喘不过气。她和张强领了红本本,

搬进了厂子后面那间不大的小平房。那时候,张强的小建材厂刚有点起色,

接了几个像样的订单,账上终于不再是红字欠钱了。刚结婚那会儿,张强总爱搂着她,

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说话带着一股子蛮劲儿:“慧慧,你放心!我张强拼了这条命,

也得让你过上好日子!住大房子,开小轿车,让街坊邻居都羡慕死你!”林慧信了。

她把自己爹妈给的、压箱底的陪嫁钱,一分没剩,全掏出来塞给了张强。白天,

她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顶着大毒日头跑市场,

跟人磨破嘴皮子拉订单;晚上回来,就着那盏昏黄的小灯泡,趴在油腻腻的小饭桌上,

一页一页翻账本,算到后半夜,眼皮子打架了就用凉水浇脸。车间里那呛死人的水泥灰,

沾在她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拍都拍不干净。张强看见了,心疼地给她掸灰,

她反而笑起来,头发丝儿都透着亮光:“怕啥?这才叫‘打江山’!这点灰,

就是咱江山的底色!光荣!”那三年,日子是真苦,但心是热的,是实在的。

厂子虽然小得像棵刚栽下的小树苗,可它卯足了劲儿,根一点点往土里扎,

枝叶一点点往上长,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壮实。林慧看着仓库里堆得越来越多的材料,

听着车间里机器轰隆隆响个没完,看着张强被太阳晒得黝黑却干劲十足的脸,她觉得,这苦,

吃得值!好日子就在前头冲他们招手呢。这艘好不容易才稳住的小船,

是从四年前那场叫什么“行业精英论坛”的玩意儿开始,彻底撞上冰山,稀里哗啦散架的。

3. “贵人”驾到那天张强回来得很晚,推开门时,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眼睛亮得吓人,跟探照灯一样。他鞋都没脱,一把抓住林慧的手腕,劲儿大得她生疼。

“慧慧!你猜我碰见谁了?”他声音激动得直哆嗦,“贵人!天大的贵人!李梅!李姐!

”林慧给他倒了杯水,有点懵:“李梅?谁啊?没听说过。”“啧!你女人家不懂!

”张强接过水杯,咕咚灌下去半杯,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顾不上擦,“五十多了!

看着顶多四十!那派头,那说话水平!绝了!人家在省城关系硬着呢!说了,

能帮咱把厂子做成这片儿的头把交椅!龙头老大!”没过几天,

这位“李姐”就大驾光临了他们那个小破厂。李梅确实不像五十岁的人。一身香奈儿的套装,

紧紧巴巴地裹在身上,脚上的高跟鞋亮得能照出人影,

踩在他们车间门口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显得特别不搭调。手腕上戴着一块细细的金表,

说话的时候,手腕一翻一翻的,那点金光就晃人眼。她说话声音不高,慢慢的,

但每个字儿都带着一股子“我说了算”的劲儿,

张口闭口就是“资源”、“战略”、“升级”、“破局”。“小林妹妹啊,

”她第一次见面就特亲热地拉过林慧的手,那手又白又嫩,滑溜溜的,

跟林慧粗糙带着茧子的手一比,简直天上地下。她轻轻拍着林慧的手背,

脸上挂着那种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可怜你的笑,“你们两口子真不容易,守着这么个小摊子。

放心,有我在,张强哥这事业,绝对能飞起来!咱们的目标,是搞个大大的商业地盘,

不是这小打小闹。”这话,像带着钩子,正好钩在张强心尖最痒痒的地方。他站在旁边,

搓着手,嘿嘿地傻笑,眼神里全是佩服和崇拜,那样子,简直像见了活神仙下凡。

李梅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厂里不坐班、却拿着高工资的“首席军师”。她人虽然不常来,

可她的“妙计”却像雪花片一样,

隔三差五就通过电话、微信或者偶尔开的“高层会”砸过来。

4. “战略”满天飞“张强哥,”电话那头,李梅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又肯定,

“现在单打独斗不行啦,得搞‘一条龙’!从买材料到卖东西,都得攥在自己手里!

我认识几个做大材料的大老板,价格最低,我帮你搭桥!”没过几天,

风向又变了:“光搞建材这点老本行没出息!得‘跨界’!我看现在智能家居火得很!

我认识个搞技术的团队,牛得很,咱们投点钱进去,搞一搞,将来就是大公司!

”她嘴里蹦出来的词儿一个比一个新,一个比一个唬人。张强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厂里那几个跟着他一起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老兄弟,

像管生产的赵工、跑销售跑得胃病都犯了的老王,开始被他看不顺眼了。“老王那套过时了!

太土!跟不上趟!”张强在饭桌上挥舞着筷子,唾沫星子乱飞,“李姐说了,

现在卖东西要玩网络,搞直播!她介绍的那个小刘,人家是专业的搞营销的,懂新花样!

”“赵工?技术是还行,可脑子太死!李姐认识好几个大厂出来的高级工程师,人家那眼光,

那本事,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买材料的肥差,给了李梅介绍的“自己人”,

据说是她“表侄”,一个油头粉面、说话没谱的小年轻;卖东西的关键路子,

也交给了李梅推荐的“专业团队”。厂子里,慢慢飘起一股陌生的、让人心里发毛的味道。

林慧看着厂里账上本来就不多的钱,像退潮一样哗啦啦流走,

换来一堆堆价钱死贵、质量还不知道咋样的原材料据说是李梅“关系户”的货,

还有那些号称“高科技”、结果堆在仓库里吃灰的智能门锁样品,心里揪得越来越紧。晚上,

张强累得像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林慧侧过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老李,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怕惹着他,“咱…咱是不是跑得太快了?根儿还没扎稳呢,

又是搞智能家居,又是弄新材料的,钱像流水一样往外淌,可…可订单没见多啊?

李姐说的那些大买卖,有谱了吗?”张强像被蝎子蛰了,“啪”一下甩开她的手,翻过身,

背对着她,语气里全是烦:“你懂个屁!女人家见识短!李姐是专家!

人家在省城混了多少年?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她说行,那就肯定行!你别瞎操心!

”他猛地坐起来,瞪着她,嗓门也大了:“你知道李姐为了咱这厂子,搭进去多少关系吗?

你知道她那些路子多值钱吗?人家一分钱不要,真心帮咱!你倒好,还疑神疑鬼!你这眼光,

也就配守着这小破作坊!”这话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林慧心窝里。

她看着张强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那张曾经写满踏实肯干、如今只剩下疯狂和倔强的脸,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湿棉花,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气呼呼地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5.“资本运作”与破釜沉舟李梅的“神机妙算”开始显露出它吓人的真面目。

她给张强指了一条“金光大道”——借高利贷。“张强哥,干大事哪有不借钱的?

这叫‘用钱生钱’!用别人的钱,给自己下金蛋!”李梅在电话里循循善诱,声音甜得发腻,

“钱就是企业的血!你现在就是缺血!我认识几个放钱的朋友,利息是比银行高点,

但人家快啊!手续简单,钱到手快!先把几个大单子接下来,转起来,赚了钱,

这点利息算个啥?”张强已经被“大单子”、“龙头老大”这些大饼撑得没了脑子。

李梅介绍的那些“放钱的朋友”很快就找上门了。一个个看着倒是人五人六,穿着西装,

拎着鼓鼓囊囊的公文包。签合同的时候,

张强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和吓死人的利息弄得有点懵,但李梅就在旁边坐着,端着茶杯,

稳稳当当地给他使眼色:“签吧,张强哥,信我的,错不了!这都是正路子,我担保!

”林慧偷偷瞄过那些借款合同,那利息高得让她心肝直颤,简直像吸血鬼在磨牙。

她急得嘴唇都咬破了,趁着张强上厕所的空档,一把拉住他,声音直抖:“老李!

这利息太高了!这是要命的阎王债啊!利滚利能压死人!咱不能签!”张强一把甩开她,

脸黑得像锅底,眼神里全是火气和不耐烦:“滚开!头发长见识短!李姐担保的,能有错?

老娘们儿,就知道守着你那点破家当!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办正事!”他粗暴地推开林慧,

整了整西装,脸上挤出笑容,快步走回会议室,在那份跟卖身契差不多的合同上,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个鲜红的手印。林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假惺惺的笑声,只觉得全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窟窿。钱“到位”了,

李梅的“大手笔”更是层出不穷。她像变戏法似的,

“谈”下了几个合同金额大得吓死人的订单,那数量,把他们那小厂榨干了也做不出来。

张强拿着合同,手直哆嗦,激动得满脸通红:“李姐!你真是我的活财神啊!这么大的单子!

”李梅优雅地抿了口茶,笑容完美无缺:“我说什么来着?张强哥,你的眼光就该这么大!

这叫‘抢地盘’!做不出来怕啥?机器可以租,人可以招!有单子在手,还怕没钱?”于是,

借来的高利贷,像开了闸的洪水,

向租用贵得要死的新机器、高价招临时工、支付李梅那些“关系户”提供的天价材料……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没了。这还不够。李梅的“大棋”很快走到了更狠的一步。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李梅“特意”来厂里“看看”,

她站在那间由林慧和张强亲手盖起来、用了快十年的旧厂房门口,皱着画得精致的眉毛,

一脸嫌弃地摇头。“张强哥啊,不是我说你,”她叹着气,手指优雅地点着斑驳掉皮的墙壁,

“就这破地方,能招来什么大客户?能做出什么好东西?人家大老板一看你这环境,

扭头就走!这严重拖了咱们的后腿!”张强立刻紧张起来:“李姐,那…那您说咋办?

盖新厂房?可这钱……”李梅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智慧光芒:“要敢‘豁出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把这老厂房,押出去!”“押出去?”张强一愣,这可是他起家的地方,

是他和林慧一砖一瓦攒下的命根子。“对!”李梅斩钉截铁,“用这块地做抵押,

再贷一大笔钱出来!一部分盖新厂房,又漂亮又能干;另一部分,

砸进我之前说的那个新材料项目!这才是未来!等新厂房盖好,新技术投产,

订单像雪花一样飞来,这点贷款算个屁?眨眼就还清了!这叫把死钱变活钱,一步登天!

”她的话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画的大饼金灿灿的。

张强被“一步登天”、“死钱变活钱”这些高大上的词彻底砸晕了。

心里那点对老厂房的不舍,在“宏伟蓝图”面前,薄得像张纸。他几乎没犹豫,

用力点点头:“李姐!听你的!你说咋干,咱就咋干!”林慧知道这事儿的时候,

抵押手续都快办完了。她疯了一样冲到张强面前,眼泪唰地下来了:“张强!你疯啦!

这是咱的老本啊!是根啊!没了这厂房,咱就真啥都没了!那个李梅她……”“闭嘴!

”张强像头被惹毛的狮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子乱跳。“林慧!我忍你很久了!

你就是看不得我好!看不得厂子做大!李姐处处为咱着想,操碎了心,你呢?

除了拖后腿、泼冷水,你还会干啥?这厂子是我张强的!我说了算!再敢多放一个屁,

你给我滚蛋!”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林慧,那眼神里没有半点夫妻情分,

只有被迷了心窍后的疯狂和固执。林慧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吓人的男人,

看着他身后那堵写满他们汗水和希望的旧墙,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

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她知道,最后一道堤坝,彻底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