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方小镇，雨水像是从天上倒下来似的，没日没夜地冲刷着这个依水而居的地方。青石板路被洗得发亮，河水涨得几乎要溢出堤岸。
许小满撑着那把用了多年的破旧雨伞，踩着泥泞的小路往渡口走去。雨水顺着伞骨的裂缝滴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三年前，父亲那场突如其来的中风，让她不得不放下高中的课本，接过祖传三代的撑船篙，成了青河镇最年轻的摆渡人。
“小满，最后一趟就回来，水太大了！”父亲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拄着拐杖站在家门口，满脸担忧。
“晓得了，送完这趟就回。”小满回头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今天能有多少收入。汛期的渡船费比平日贵上一倍，但过河的人也少了许多。
铁皮渡船在汹涌的河面上摇摇晃晃，小满熟练地撑着船，目光警惕地盯着水面。这条河她从小摸到大，哪里暗流汹涌，哪里水势平缓，她都一清二楚。可今天的水势实在太大，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小满打算收工回家。就在她准备靠岸时，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船家！等等！”
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急匆匆跑来，跳上船时溅起一片水花。
“对不住，有急事必须过河。”那人声音低沉，雨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小满本不想再接客，但看对方焦急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汛期价，二十。”
那人掏出一张钞票递过来，小满接过随手塞进口袋，便开始撑船。河水比刚才更加汹涌，船在浪中剧烈摇晃，有好几次险些翻覆。小满全神贯注地掌控着方向，没注意到身后的乘客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
终于到达对岸，那人跳下船，回头看了小满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小满长舒一口气，撑着空船返回。到家后，她掏出那张湿透的二十元钞票，正准备晾干，却突然愣住了。
票面上，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三个小字：欠一命。
“什么恶作剧...”小满皱皱眉，以为是哪个调皮孩子用红笔乱画，便将钞票放在桌上，忙着去给父亲煎药。
第二天清晨，当小满再次拿起那张钞票时，它已经变成了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叶脉清晰可见，仿佛一直在那里，从未是别的东西。
小满盯着手中的叶子，脊背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