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诊胃癌晚期的那天,傅慎言正在为他的白月光,白月,准备一场盛大的生日宴。
情人节那天,我给他打了最后一通电话。他说,沈微,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拿着手机,
听着他那边传来的、隐约的香槟杯碰撞的声音,笑了。
我看着桌上那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这是我准备送给他的、最后一份情人节礼物。
我的声音很平静,我说:“傅慎言,我不打扰你了,你玩得开心。”挂了电话,
我疼得蜷缩在沙发上,冷汗湿透了我的衣服。我和傅慎言结婚三年。我们是商业联姻,
没有感情基础。但我,却在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里,偷偷地动了心。我以为,
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好,他总有一天会回头看看我。我错了。三个月前,公司体检,
我拿到了那张宣判我***的诊断书。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傅慎言。我只是默默地辞了职,开始接受化疗。化疗的副作用很大,我吃什么吐什么,
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我瘦得很快,以前合身的衣服,现在穿起来都空荡荡的。傅慎言很忙,
他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也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他大概,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变化。
我开始计划我的死亡。我不想死在冰冷的医院里。我想在我自己的家里,
那个我曾经满怀期待,希望能和他共度一生的家里。我只有一个愿望,我求他,
能不能陪我过最后一个情人节。我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慎言,今年情人节,
我们一起过吧,就我们两个人。”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
我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很忙,没时间陪你玩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我没再说什么。现在,情人节到了。我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桌上摆着我亲手做的、他最爱吃的几道菜,还有一个小小的蛋糕。菜,已经凉透了。
我的生命,也快要凉透了。我拿出那份离婚协议,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
是我准备好的,满满一瓶安眠药。傅慎言,这是我爱你的最后一种方式。放过你,
也放过我自己。2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白月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
背景是夜晚的埃菲尔铁塔,灯光璀璨。照片的中央,是两只紧紧交握的手。男人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手腕上戴着我送给他的那块百达翡丽。女人的那只手,纤细白皙,无名指上,
戴着一枚闪耀的钻戒。定位:法国,巴黎。配文是:他说,要给我一场全世界最浪漫的求婚。
原来,他说的重要的跨国会议,是在巴黎开的。原来,他不是没时间,只是没时间给我。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最后,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血丝。我扶着墙,
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因为化疗,我戴着一顶假发,
但还是能看到鬓角露出的、光秃秃的头皮。真丑啊。我忽然想起,我和傅慎言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是沈家的千金,明媚张扬。傅慎言的公司刚起步,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是我,
求我爸爸出手,才帮他度过了难关。他还记得吗?大概,早就忘了吧。在他心里,
我只是一个靠着家族势力,强行塞给他的、无趣的妻子。而白月,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那个陪他白手起家,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女人。我笑了,笑出了眼泪。巴黎的钟声,
敲响了我爱情的丧钟。我回到客厅,坐回餐桌前。我拿起手机,点开我和傅慎言的聊天框。
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回了两个字:在忙。
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一行话:傅慎言,新婚快乐。想了想,
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何必呢?他不会在意的。我关掉手机,
不再去看那些刺眼的照片和文字。我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个搞笑综艺。
电视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乐。我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
窗外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中绽放。今天是情人节,外面一定很热闹吧。可惜,
都与我无关了。我的时间,不多了。3夜深了。止痛药的药效过了,新一轮的剧痛,
像潮水一样,席卷了我的全身。我蜷缩在冰冷的病床上,身体不住地颤抖。这是医院,
我最终还是没能撑到在家里结束。下午的时候,我疼得晕了过去,被邻居发现,叫了救护车。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窒息。
护士来给我打了一针***,但效果甚微。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的骨头里,每一次呼吸,
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骨髓。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像散落一地的星星。
我想起傅慎言。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正抱着白月,在巴黎的街头散步?
我拿出手机,解开锁屏,屏幕上还是我和他的合照。那是我们刚结婚时拍的,照片上的我,
笑得一脸幸福。而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温度。是什么时候,
他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不耐烦的呢?我想不起来了。我点开他的微信,
给他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傅慎言,我疼。”发完,我就后悔了。我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他会丢下白月,从巴黎飞回来,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句“别怕,我在这儿”吗?
沈微啊沈微,你真是,无可救药。我等了很久,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心中一喜,连忙拿起来看。不是他的回复,
而是一条新闻推送。标题是:《商业奇才傅慎言再创辉煌,
旗下公司“月光科技”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配图是傅慎言和白月站在一起,
春风得意地敲响上市钟的画面。照片上的白月,穿着一身白色的小礼服,笑靥如花,
小鸟依人地靠在傅慎言的身边。而傅慎言,正低头看着她,眼神里,
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原来,他不是在陪她过情人节,也不是在向她求婚。
他是在帮她,实现她的梦想。“月光科技”,连公司的名字,都是对她的告白。而我,
算什么呢?我算他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还是他为了应付家族,
不得不娶回家的一个摆设?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屏幕碎了。就像我的心一样,
碎得再也拼不起来了。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是我的律师,张律师。他看着我,叹了口气,
说:“沈小姐,都准备好了。”我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那就,开始吧。
”44我让张律师扶我坐起来,靠在床头。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这是您的遗嘱。
按照您的要求,您名下所有的个人财产,包括您父母留给您的沈氏集团的股份,
都将捐赠给国家癌症研究基金会。另外,我以您的名义,成立了一个‘真相媒体基金’,
资金由您的一笔私人存款注入。”我点了点头,接过笔,在文件的末尾,
签下了我的名字:沈微。写下这两个字,几乎花光了我全身的力气。“张律师,”我看着他,
认真地说,“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张律师的眼眶有些红,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他走后,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让护士帮我找来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憔悴,虚弱,毫无生气。我努力地,
扯出一个微笑。真难看。我想起傅慎言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看我笑的样子,像太阳一样。
可是,他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我让护士帮我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然后,请她离开了。
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我把手机架在床头柜上,
调整好角度,确保能拍到我的整张脸。我看着镜头,像是在看着傅慎言。我深吸一口气,
拿起床头柜上那瓶准备好的安眠药,拧开盖子,将满满一瓶药,都倒进了手心。然后,
我对着镜头,平静地,将所有的药,都吞了下去。药很苦,但我感觉不到。我的意识,
开始变得模糊。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镜头,轻声说:“傅慎言,我从不后悔爱过你。
但我后悔,为了爱你,弄丢了自己。”“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了。”“我诅咒你,
祝你,一生无爱,所求不得。”说完,我闭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巴黎圣母院的钟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为我,
送行。5傅慎言是在三天后回国的。白月公司的上市庆功宴,开了三天三夜。他喝了很多酒,
也收到了无数的祝贺。他是天之骄子,是商界的神话,所有人都捧着他,敬畏他。
直到他接到张律师的电话。电话里,张律师的声音,冷得像冰:“傅先生,沈小姐去世了。
葬礼在明天上午九点,希望您能准时出席。”傅慎言握着手机,愣了很久。去世了?
怎么可能。他第一反应,是沈微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她总是这样,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离家出走,绝食,现在,连“死亡”这种招数都用上了吗?
他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觉得沈微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越来越无理取闹。他对着电话,
冷冷地说:“我知道了。”挂了电话,白月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柔声问:“慎言,
怎么了?谁的电话?”傅慎言烦躁地推开她,说:“没什么。”他没有告诉白月,
沈微“死”了。他觉得丢人。第二天,他还是去了葬礼。他需要去戳穿沈微的这场闹剧,
然后,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葬礼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潦草。来的人很少,
只有沈微的几个远房亲戚,和她生前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灵堂的中央,
摆着沈微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明媚,爱笑,眼睛里,
像是有星星。傅慎言看着那张照片,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走上前,
看着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的沈微。她化了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她太瘦了,
瘦得脸颊都凹了下去。她戴着一顶假发,遮住了她原本漂亮的头发。傅慎言皱了皱眉。
她为了演这场戏,还真是不遗余力。他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想把她叫醒。“傅先生。
”张律师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请您自重。”傅慎言回过头,
冷冷地看着他:“这是我太太。”“她已经不是了。”张律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是沈小姐生前签好的离婚协议。她把所有的财产,都捐了出去。现在的她,和您,
没有任何关系。”傅慎言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上面的签名,是沈微的笔迹。他的心,
猛地沉了下去。葬礼结束,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那个他和沈微的家。家里很干净,
一尘不染,就像沈微还在一样。他走到餐桌前,看到了上面摆着的,已经枯萎的玫瑰,
和那几盘动都没动过的菜。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菜,
早就凉了。又冷,又硬。就像他此刻的心。66沈微的头七。傅慎言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喝了一夜的酒。他还是不相信沈微死了。他觉得,这一定是沈微和张律师联合起来,
演给他看的一出戏。等他足够痛苦,足够后悔了,她就会笑着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
对他说:“傅慎言,你上当了。”可是,她没有。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早上九点,
一条视频,毫无征兆地,引爆了全网。视频的标题,简单粗暴,
却又触目惊心:《一个女人最后的14分37秒》。视频的发布者,
是一个刚刚注册的、名为“真相”的账号。这个账号,在短短几分钟内,将这条视频,
推送给了全网所有的媒体和用户。傅慎言的手机,也收到了推送。他点开视频,屏幕上,
出现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是沈微。视频里的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
坐在病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她没有戴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