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的乱葬岗泛着腐臭,陈墨在剧痛中睁开眼时,正被半具发臭的尸体压着。
“***的……”他骂了句脏话,胸腔里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烙铁,每喘口气都带着血腥味。
视线穿过灰蒙蒙的天,能看到远处联军大营的旗帜在风里歪歪扭扭——“袁”、“曹”、“孙”……那些只在历史书里见过的姓氏,此刻正扎在这片焦土上。
陈墨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让他彻底清醒。
他不是在华尔街的酒会上被合伙人推下天台了吗?
那老东西用他设计的杠杆模型掏空了公司,最后还得让他背锅。
临死前那杯加了料的威士忌,现在还在喉咙里留着灼烧感。
“穿越了?
还是三国……”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从尸体堆里爬出来。
身上的粗布麻衣烂得像破渔网,肚子饿得首抽抽,可脑子里却像炸开了锅——十八路诸侯讨董,这是公元190年,董卓刚烧了洛阳,天下最乱的时候。
远处传来马蹄声,陈墨瞬间矮身躲回尸堆后。
他在金融圈摸爬滚打十年,最懂什么叫藏拙。
只见一队骑兵驰过,领头的红脸长髯汉提着青龙偃月刀,身后跟着个豹头环眼的黑汉,正扯着嗓子骂:“他娘的董贼,跑这么快!
待俺老张追上,一矛戳烂他的腚!”
陈墨瞳孔骤缩。
红脸贼……哦不,关羽。
还有那黑旋风似的,必是张飞。
那他们中间那个双手过膝、耳朵快垂到肩膀的,不就是……“翼德休躁,”刘备勒住马,声音温和却带着股挥不去的窘迫,“我等兵微将寡,还是先回营复命要紧。”
陈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脏狂跳。
刘备!
这可是个好主公啊——至少在前期,是最适合他这种“毒士”潜伏的主子。
曹操那边谋士太多,荀彧郭嘉个个是人精,他一个没背景的,上去就得被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孙权那边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外来户想上位难如登天。
唯有刘备,此刻还在寄人篱下,身边除了关张,连个像样的谋士都没有。
“机会来了。”
陈墨低笑一声,抓起块沾着血污的石头,对着自己额头狠狠砸下去。
剧痛袭来,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他踉跄着从尸堆里爬出去,正好拦在刘备马前。
“将军救我!”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我乃洛阳士子,家人被董卓乱兵所杀,求将军收留!”
张飞一瞪眼,长矛就举了起来:“哪来的野狗挡路!”
“翼德!”
刘备喝住他,翻身下马。
他看着陈墨额头的血,又看了看周围的尸堆,眼中露出几分悲悯,“这位先生,董卓残暴,我等正是为此讨贼而来。
你若无处可去,便先随我回营吧。”
陈墨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多谢将军!
将军仁德,必能匡扶汉室!”
他跟着刘备往大营走,一路听着张飞骂骂咧咧,关羽面无表情,刘备则时不时叹气,说些“百姓遭殃”的话。
陈墨低着头,手指却在袖口里悄悄掐算——十八路诸侯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怀鬼胎。
袁绍想当盟主却没魄力,曹操想匡扶汉室却根基太浅,孙坚忙着抢玉玺,至于刘备,不过是借着“中山靖王之后”的名头混脸熟。
这联盟,撑不了多久。
到了刘备的营帐,说是营帐,其实就是个破帐篷,比别家诸侯的卫兵帐篷还寒酸。
陈墨被赐了碗糙米饭,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眼角余光瞥见帐外的动静——其他诸侯的使者走马灯似的往袁绍大帐跑,唯独没人来刘备这。
“他妈的,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陈墨心里暗骂,嘴上却抹了蜜,“将军虽暂居人下,却心怀天下,日后必成大业。”
刘备苦笑一声:“先生过誉了。
我不过是想为朝廷尽些微薄之力。”
“微薄之力?”
陈墨放下碗,突然冷笑,“将军可知,这联盟里谁最想让董卓活着?”
刘备一愣:“先生何意?”
“袁绍那老小子呗。”
陈墨翘着二郎腿,刚才那副怯懦样全没了,“他当盟主,靠的是袁家西世三公的名头。
真把董卓灭了,接下来就得论功行赏,他那点本事镇得住曹阿瞒还是江东鼠辈?
留着董卓,大家才需要他这个盟主镇场子。”
关羽的眉头皱了起来,丹凤眼瞥向陈墨,带着审视。
张飞更是怒目圆睁:“你这酸儒怎敢妄议盟主!”
“我妄议?”
陈墨嗤笑一声,“那你们说说,汜水关前,华雄都快把联军的脸打肿了,袁绍为啥不派颜良文丑上?
非要等那红脸……哦不,关将军您出马?
他就是想让各路诸侯互相消耗!”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关羽的脸色从红转青,又补充道:“当然了,关将军温酒斩华雄是真牛逼,比颜良文丑那俩废物强多了。”
这话骂得又毒又损,却偏偏戳中了要害。
刘备沉默了,他何尝没察觉不对劲,只是没敢往深了想。
“那依先生之见,我等该如何?”
刘备的语气终于带了点郑重。
陈墨伸了个懒腰,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很简单。
别人演戏,咱们就捞好处。
明天虎牢关前,吕布一出来,那些诸侯肯定又得装孙子。
到时候,将军就让关张二位将军上。”
“啥?”
张飞嚷嚷起来,“那三姓家奴厉害得紧,俺们哥俩上?”
“不然呢?”
陈墨斜了他一眼,“虎逼一个,就知道打打杀杀。
你们想想,别人都不敢上,就你们上了,哪怕打平了,天下人都会说刘皇叔麾下有关张这样的猛将。
到时候,谁还敢小瞧将军?”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像毒蛇吐信:“要是能杀了吕布……嘿嘿,那曹阿瞒、袁本初,都得看将军脸色行事。”
刘备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陈墨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年轻人身上有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可他说的话,却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只是……我等兵力微薄,若折损了云长翼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大耳……哦不,将军。”
陈墨舔了舔嘴唇,笑容里带着几分残忍,“这乱世,要么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要么就烂在乱葬岗里。
您选哪个?”
帐外传来号角声,联军大营开始骚动。
陈墨知道,虎牢关的战报快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刘备的肩膀:“好好想想。
想通了,就让人喊我一声。
哦对了,我叫陈墨,笔墨的墨。”
他转身走出帐篷,留给刘备一个瘦削却挺拔的背影。
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像一条刚从泥里钻出来的毒蛟,正等着撕咬第一个猎物。
远处,有人高喊着“吕布搦战”的消息,整个联军大营都乱了起来。
陈墨靠在帐篷柱子上,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和面色凝重的将领,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