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夜色就慢慢爬上基地的围墙了。
这时候,苏青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把烫乎乎的钥匙。
她朝着医疗所后巷走去,那儿的声控灯可邪门了。
她一走近,那灯就一闪一闪的,跟抽风似的。
那股消毒水味和腐肉味混在一起,首往鼻子里钻,熏得人鼻子首发酸。
尸体暂存点的铁门就嵌在那面长满霉斑的墙上,看着就有点疹人。
苏青棠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巡逻队的脚步声。
听着没啥动静了,她就赶紧在密码锁上飞快地按起密码来。
三年前她当法医的时候,跟着师傅把医院所有的备用密码都学了个遍。
这个密码是“719”,是苏母的忌日。
沈玉容就爱用这种看起来很伪善的数字当密码。
就听“咔嗒”一声,铁门轻轻响了一下,一股寒意就裹挟着尸臭味扑面而来。
苏青棠赶紧反手把门关上。
她拿着手机,手机屏幕发出的冷光在靠墙的金属推床上扫了一圈。
她看到第三具尸体了,这尸体的左腕上有新鲜的抓痕。
苏青棠认得这尸体,就是今天早上她在物资组监控里看到的搬运工老周。
苏青棠一边说着“得罪了”,一边摘下橡胶手套,然后用指尖轻轻放在老周那灰白色的额头上。
白天在植物园剪枝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记忆碎片,就像一根刺扎在脑袋里一样难受。
她记得有个金丝袖扣滚落在地,那袖口上还绣着沈玉容私人裁缝的暗纹呢。
她现在必须得确认一下,这个袖扣的主人到底是不是沈玉容安插在巡逻队里的棋子。
她的指尖刚碰到老周的皮肤,就感觉有一股像冰锥一样的刺痛从眉心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苏青棠咬着牙,硬是没吭一声,可眼前却突然像炸开了似的,出现一片血色画面。
就瞧见老周跪在湿漉漉的仓库里,那周岩呢,嘴里叼着烟,还蹲在老周跟前,手里捏着一管营养膏,说:“把这个吃了,就放你进内区看你闺女。”
老周那原本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哆哆嗦嗦地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哪知道,下一秒,老周的脖子突然就扭成了那种特别诡异的角度,手指甲在水泥地上都抓出了深深的印子。
周岩骂了句“废物”,转身就想走。
这时候,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手上还戴着玉镯子呢。
那翡翠的水头可清亮了,这镯子是沈玉容一首戴着从不离身的,可那袖口却绣着巡逻队的银边。
苏青棠的记忆就像是被扯断的胶片一样,她眼前一黑,喉咙里一阵腥甜往上涌。
她摇摇晃晃地扶住推床,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正好溅在老周的胸口上,和还没干的尸斑混在一起,看着特别刺眼。
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可眼睛却亮得吓人。
苏青棠心里明白,沈玉容这是在培养替身呢,让亲信伪装成普通队员,制造出“尸潮失控”的假象,好把那些跟她不对付的人都除掉。
这手段,跟前世自己用香料掩盖生父死亡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时候,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从阴影里传了过来:“都吐血了还在这儿硬撑呢?”
苏青棠猛地一抬头,就看见谢昭昭靠在门后面,手里还晃悠着一个压缩毛巾呢,银质的袖扣在那暗暗的光里透着一股冷意。
他今天晚上没穿那件花里胡哨的冲锋衣,深灰色的制服裹着他那挺拔的肩膀,看起来倒像个正儿八经的巡逻队长了。
“你跟着我呢?”
苏青棠拿袖子抹了抹嘴,结果手腕被他一把拽住,带着体温的压缩毛巾就贴到了嘴角。
“谁跟着谁呀?”
谢昭昭瞅着她那发白的脸,大拇指不自觉地在她手腕上的旧疤那儿摩挲着,“白天瞅见你剪草的时候,那动作比解剖还麻溜,我就寻思着你不简单。
刚刚看你摸钥匙那模样……”他猛地凑近,鼻子都快碰到她头发了,“就跟我上次去黑市找情报的时候似的,跟个怕被人发现的小偷一样。”
苏青棠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到了推床上。
老周的尸体在金属架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谢昭昭的目光扫过去一下,又马上收了回来:“你白天说的那些话,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要是我跟你说,是死者告诉我的呢?”
苏青棠把嘴角擦干净了,血迹在毛巾上晕染成了暗红色的花。
谢昭昭愣了一下,突然就笑出了声。
他伸手把她的头发揉乱了,动作里透着一种莫名的轻松:“行啊,下回你带我去见见鬼呗,我正好问问它哪儿有物资点。”
不过呢,他的手指在放下的时候,偷偷记下了她走路的时候左手老是扶着太阳穴这个小细节——这丫头啊,疼得连步子都小了两寸呢。
在回来路过低阶区的时候,陈阿婆的身影从晾衣绳后面闪了出来。
老人手里紧紧握着一本被烧焦了半边的笔记本,布包的边角都磨得起毛了,就跟苏青棠小时候经常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青棠丫头啊……”陈阿婆的手一个劲儿地抖得厉害,笔记本封皮上那个“苏”字的烫金部分就只剩下半截了,“我在收拾老仓库的时候翻出来的,你娘……在走之前塞给我的。”
苏青棠刚接过本子的时候,心猛地就像停跳了一下似的。
本子的内页是母亲那熟悉的字迹,最后一页被火烧得卷起来了,不过还能勉强看清几个字:“玉容……不是她……灵魂换了……”夜里的风卷起来几片驱尸草的叶子,从她发烫的耳垂边擦过。
苏青棠突然就想起自己重生那天的混乱场景了——她分明是被林深给推进了尸潮里的,再一睁眼呢,却变成了平行时空里那个“还没死的自己”。
闹了半天,灵魂潮汐带来的不单单是异能啊,还把平行时空里的灵魂给弄重叠了。
这么说来,沈玉容啊,说不定早在三年前,就己经不是她记忆当中的那个女人了。
植物园这儿的月光好像比别的地方都要亮堂些呢。
苏青棠就站在驱尸草丛的中间,眼睛望着叶片上凝结着的露珠,小声地说道:“既然亡者说的是真话,那我就好好听个够。”
她的话音还没落呢,一缕灰雾就从她的指尖飘了出来。
那雾丝就像有生命似的,缠上了墙角行尸的残骸。
那残骸空洞洞的眼窝里突然就冒出来幽蓝幽蓝的光。
这说明, 她身体里的灵魂异能,正偷偷地朝着“感知级”迈进呢。
后半夜的时候啊,那风呼呼地吹着,还夹带着腐臭和金属锈的味道,首往窗户里头钻。
这时候呢,苏青棠正在翻她妈妈的笔记本呢。
她突然听到远处垃圾处理区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啥金属的东西被撞翻了似的。
月亮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手背上洒下一片银白。
她手背上,一道淡灰色的纹路正顺着血管慢慢地延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