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外，许卿凝看着车子驶入许家大门。
下车后，她看着眼前从小住到大的地方，此刻却感到无比的陌生与寒心。
推开门，陈管家便迎了上来，接过许卿凝臂弯的披肩，“小姐，老爷找你。”
许卿凝看了一眼陈管家，“知道了。”
三层楼高的水晶吊灯透过切割的棱面，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指引着许卿凝往里走。
“回来了。”
许宗明的声音比平时更沉，目光从手中的拐杖移开，随之落在许卿凝身上。
“爷爷您找我？”
许宗明看着她一身的打扮，“今天是去莫家了？”
“嗯。”
“见过莫家公子了吗？”
许卿凝听见后，内心突然警觉，“见过。”
许宗明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许父许母，示意他们把信拿出来。
“莫家的那位公子你可中意？”
许宗明没等许卿凝回答，继续补充道：“辰川这孩子一表人才，是我们许家联姻的不二人选。”
“配我们家卿凝也不算委屈。”
许宗明眼中含笑，看向许卿凝时却满脸算计。
“联姻！！！”
许卿凝的瞳孔在水晶吊灯的灯光下骤然收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呼吸。
许母手中拿着的信封印着莫家的家族徽章，烫金的印记在许卿凝眸中显得格外带刺，刮得她生疼。
许母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信封递向她。
许卿凝接过信封，打开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停地冲撞，震得耳膜发紧。
“愿以长孙莫辰川，聘娶贵府千金许卿凝。
为固两家情谊、共图长远，特立此约，此后两家互为姻亲，荣辱与共。”
许卿凝默读时顿了顿，信中字字句句全是许、莫两家利益的权衡与绑定，却无透露半分儿女私情。
“爷爷与莫家早己商定好，为你和辰川择好良辰吉日，就定在下月初。”
“凝儿，你与莫家公子的婚宴定能让宾客们艳羡。”
许卿凝捏着信纸的手指忽然僵住，今晚发生的事就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心里自嘲，“艳羡吗？
联姻又不是儿戏，是满纸的契约！”
“哈哈哈凝儿，说说接下来有何意愿？
爷爷全帮你实现，定不会让你在出嫁前感到委屈。”
“意愿吗？”
许卿凝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许宗明，“意愿就是我不想嫁给莫辰川。”
她的声音太轻了，在许宗明看来简首就是无声的抵抗。
许宗明叹息，“凝儿听话，我们能与莫家联姻，己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许卿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剩下气音般的短促呼吸。
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散了，长睫垂落似要掩住眼底翻涌的怨怼，“知道了，我先回房了。”
许卿凝本不再愿意回想与莫辰川的一切，但命运好像总喜欢跟你开个玩笑，让你不能安心。
回房后，她瘫软在地，“莫辰川啊莫辰川，我们可真是孽缘！”
“原来一场联姻，就能把你我的名字连在一起，甚至是两个家族的利益交织。”
这时电话又响起来了，许卿凝看着闺蜜洛雅的名字，接了起来“喂，阿雅。”
“凝儿，你到家了吗？”
“到了。”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没有，”许卿凝看着落地窗外静谧的夜景，“阿雅，你知道吗，我要和莫辰川联姻了。”
“联姻！
你和莫辰川？？？”
许卿凝无奈道：“你说可笑吗？
曾经我跟你说我的愿望是要和莫辰川结婚，如今却愿望成真了。”
“但为什么现在我会觉得要和他结婚这么恶心呢！”
洛雅思考了一会，“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拒绝了，可那又能怎样呢？”
许卿凝眼眶发酸，睫毛不知何时沾上了眼泪，“这场联姻本就系着两家的利益纠葛，更何况许家面对眼前明晃晃的诱惑，又岂是我一句不愿、一声拒绝就能动摇的？”
落地窗上印着她的脸，何其狼狈。
许卿凝本想仰头把眼泪逼回去，眼眶里的泪却越积越多，可终究是忍不住，全跌落在地上。
“好啦阿雅你不用担心，我要休息了。”
洛雅犹豫了一会儿，“那……你有事记得联系我，晚安！”
“嗯，晚安。”
挂电话时落地窗外烟花骤然炸开，那一声轰然的璀璨穿透玻璃，许卿凝下意识抬眼，正撞见漫天星火簌簌坠落。
撒在墨色天幕上的光映在她瞳孔里，恍惚间竟与多年前那个冬夜重叠。
也是这样密集的烟花，在那晚的夜空里此起彼伏，当时她裹着厚厚的白色冬衣，站在巷口等着给她排队的人。
那人揣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跑过来，呵出的白气让她瞬间慌了神。
他把栗子塞进她手里时，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
“呆在这看啥呢？”
声音传入耳中，许卿凝傻笑道：“没什么，就是等你都等到饿了！”
说完，她拿起手中的栗子尝了起来。
莫辰川看着许卿凝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想着逗一下她道：“小馋猫，好吃吗？
给我尝尝呗！”
“不——要～”许卿凝转身作势想逃，后腰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扯回。
“诶？
瞧给你嘚瑟的！”
他双臂一收，从身后环住了许卿凝的腰，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还敢逃？”
“莫辰川！！！”
“你搞偷袭，真卑鄙！”
许卿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前挣，膝盖刚抬到半空，“放开我，我给你吃，求你啦呜呜！”
莫辰川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不自量力。”
许卿凝瞪了他一眼。
“喂我。”
许卿凝见他这么多要求，于是心念一转，将刚递到半空，本要送进他嘴里的栗子猛地偏了方向，让莫辰川扑了个空，“哈哈，就不给你吃。”。
许卿凝的指尖刚要触到唇角，那枚栗子还没送进嘴里，莫辰川忽然俯身，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扣住她的后颈，唇瓣便狠狠压了下来。
“嗯～你别说，还挺甜。”
许卿凝僵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带着栗子的甜香和几分霸道的灼热。
脑子里空茫了足足两秒，她猛地后退半步。
许卿凝又气又窘地抬眼，话到嘴边变成了愤怒的气音：“莫辰川，你……你不知羞！”
“我有什么好知羞的？
我又不要脸——”，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底的笑意混着点无赖。
“嗯，你的确挺不要脸的，过分的不要脸！”
“过分吗？
这栗子，原本就是要喂进我嘴里的。”
他气息未平，指腹还蹭着她唇角的栗仁碎屑，“再说，我排了那么久的队，总不能白辛苦，还是要收点这点报酬的。”
许卿凝瞪圆了眼，面对这么无理的解释却是让她无法反驳。
见她这样，莫辰川将她抱住，“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
在他们相拥时，两人的胸膛还贴着彼此的心跳，环在腰间的手臂刚收得更紧些，身侧忽然炸起一声清亮的惊呼：“快看！
有烟花！”
许卿凝猛地回神，窗外的烟花还在继续，可回忆却在这瞬间终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