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环顾西周，心里一阵发酸。
妻子和女儿走了，家里只剩下几件旧家具和冷清的空气。
催收电话还是不停地响，响得我脑袋发胀，索性关了机。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继续住在这里只会让我越想越难受，反正过几天房子就要被法院收回了。
我最终还是收拾了几件衣服，把钥匙随手丢在桌上，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街灯昏黄，冷风刺骨，我坐在路边的石墩上，行李箱斜靠着腿。
大半夜的街上冷冷清清，想找个地方暂时住下。
可是身上的钱不多，网贷欠了一堆，朋友也不多——稍微靠谱点的朋友早就不跟我来往了，剩下的那些，平时喝酒吹牛可以，指望他们帮忙就是笑话。
正想着去哪儿，我突然想起了梁爽。
梁爽是我的发小，标准的富二代，人不坏，就是有点滥情，总换女朋友，但义气这块绝对没话说。
以前我没少跟他借过钱，他从来不问原因，首接给。
现在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掏出手机，我翻到梁爽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接通了，背景里的声音瞬间炸开。
震耳欲聋的音乐夹杂着嘈杂的笑声，有人用嗓子喊着：“爽哥！
再来一杯！”
还听到杯子碰撞的脆响。
“喂？
谁啊？”
梁爽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梁爽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哟，震宇，大晚上的找哥啥事？
不会是又欠债了吧？”
我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猜对了，哥们儿现在实在没地方去了，能不能先上你那住几天？”
梁爽笑了一声：“哎呀，no扑拉本啊，你要是连我这儿都不来，那还能去哪儿？
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奔驰S-Class稳稳地停在路边，车灯一闪一闪，像是在给我打信号。
我抬起头，车窗缓缓摇下，梁爽探出头来，嘴里叼着一根烟，笑得吊儿郎当：“哟，震宇，你这落魄的样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别废话，快让我上车，冻死了。”
我拉着行李箱走过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里暖气扑面而来，瞬间缓解了我僵硬的身体。
“还真是个可怜人。”
梁爽叼着烟，瞟了我一眼，随手打开了副驾的储物箱，抽出一盒烟递过来，“要不来一根？
压压惊。”
我摇了摇头，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熟练地点燃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烟雾缭绕在车里。
他偏头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兄弟，这回赌到啥程度了？
嫂子是不是把你扫地出门了？”
“别提了。”
我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手掌，“这次真没得救了，她带着女儿走了，还说不会再回来。”
梁爽“啧”了一声，把烟夹在指间，右手轻轻敲着方向盘，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震宇，你是真不拿命当回事儿啊。
嫂子这么多年都忍你，这次是真的寒心了吧？”
我没回答，盯着窗外的街景，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行吧，反正都这样了，上哥们那喝点去。”
他弹了弹烟灰，重新踩下油门，车子滑入了夜色中。
车里放着一首老歌，低沉的旋律和梁爽的烟味混在一起，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开口：“说真的，震宇，我还挺佩服你的，敢把日子过成这样，换我早疯了。”
“那你呢？”
我苦笑着问，“你现在过得倒是像个大爷。”
梁爽嗤笑了一声，把烟头碾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别提了，哥们儿也是一肚子烦心事，不过哥们儿有钱，烦恼都是暂时的，哈哈。”
到了梁爽的家梁爽的房子简首不像人住的地方，三百多平的大平层，客厅中央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墙上的挂画我都叫不上名字。
随手放下行李，我瘫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啊。”
梁爽从酒柜里拿了两瓶啤酒，丢给我一瓶，然后自己扯开一瓶，喝了一口。
他站在窗边点了根烟，眯着眼看向夜景：“怎么着，兄弟，这儿比你家舒服吧？
要不是看你这副落魄样，我都不好意思说让我来救你。”
我抿了一口酒，没好气地说：“少废话，你不也就是个靠你老爸的富二代？”
梁爽笑得更大声了，指着我说：“富二代怎么了？
哥们儿有钱有闲，你再努力一百年都赶不上。”
这话虽是玩笑，但我听得心里发堵。
他见状，拍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住下来再说，反正地方够。
对了，提醒你一句，我时不时会带点‘朋友’回来，你要是遇上了就避一避，别打扰我‘办正事’。”
“知道知道，”我挠了挠头，顿了几秒，终于开口：“那个…梁爽，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梁爽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你小子，搞得跟欠我命一样！
借钱这事儿至于这么纠结吗？
咱哥们儿什么关系，你说个数吧。”
我脸有些发热，低声说：“可能……得5000。”
梁爽又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茶几旁，从自己的包里摸了半天。
最后，他掏出一张卡，随手扔在我面前：“喏，这里边有2万，是我平时活动经费，先给你应急用吧。”
我一愣，盯着那张卡，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爽，我只要5000…”“别婆婆妈妈的，兄弟之间还有个屁的太多太少。”
他咬着烟，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不过跟你说实话，这钱是我老头子每个月给我的活动经费，花的也就剩这点了，拿去花，不够了我让老头子把下个月生活费提前给我。”
我听着这话，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这不是一个数字的问题，而是那种被信任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试着把卡推回去：“梁爽，这钱是你的零花钱，我……怎么好意思……”他狠狠弹了弹烟灰，打断了我的话：“张震宇，你是不是有病？
你现在都混成什么样了，跟我还讲这个？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还。
咱兄弟多少年了，你要是能翻身，就当哥们儿帮你个忙；要是翻不了身……那就当哥们儿养了个没出息的兄弟。”
“梁爽……”我一时间哽咽了。
“得了得了，别矫情了。
我看得出来你心里苦，不就是赌博那点破事吗？
谁没犯过错？
只不过，你这回是真把自己搞惨了。”
他吐出一口烟，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听我一句劝，别再碰那些东西了。
这次帮你，是哥们儿情分；下一次，你要是再上头，我可真不管了。”
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颤：“谢谢你，梁爽……我一定改，一定还你。”
“改了就好。”
梁爽笑了笑，坐回沙发上，把烟按进烟灰缸里，“钱明天你去取吧，我这儿还有点急事，等会得出去一趟。
你先住下，冰箱有酒有吃的，随便折腾。”
我紧紧握着那张卡，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总觉得梁爽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这一刻，他的义气让我彻底服气了。
虽然是我一手作死才走到今天，但有这样的兄弟帮我一把，总算让我还能喘口气。
我点点头，把酒瓶放在桌上，心里却明白，自己和梁爽的生活，己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