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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18

第一章:碎玉·沉渊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窗,

也敲打着我麻木的心。空气里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潮热和一股老房子挥之不去的霉味,

混杂着廉价外卖残留的油腻气息,令人窒息。刚刚过去的二十四小时,

像是老天爷对我开的、一个漫长而充满恶意的玩笑。“晚晚,我对不起你……可感情的事,

真的没办法勉强……” 王皓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

带着一丝虚伪的疲惫和早已掩饰不住的轻松。六个小时前,那场持续了三年的恋爱,

像一块被水泡发了的海绵蛋糕,

在我亲自撞破他和新招的清纯女大学生实习生在我们共同的租床上抵死缠绵时,

就彻底坍塌溃散,只留下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和满地狼藉。“勉强?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和她在我们的床上滚成一团,是因为太勉强了?

”他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残忍。“皓子说了,那房子是你俩一起租的,他也没占你便宜。

但现在你们分了,他一个大男人带着新女朋友住在里面也不方便……你看这样,

押金和这个月房租他不要了,就当补偿你,你尽快搬出去吧。明天我让小赵去帮你收拾,

你表弟工作丢了,

正好先搬过去住几天过渡……” 电话那头传来继母刘美芳尖锐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是在王皓的电话挂断后不到十分钟打来的。她口中的“皓子”叫得亲热无比,

仿佛那才是她亲儿子,而我只是个碍事的外人。原来,连退路,都被提前堵死了。

那个我寄人篱下、小心翼翼住了二十年的“家”,从不曾真正属于我。王皓的背叛,

我尚能用“所遇非良人”来自我麻痹;而继母这番话,

则把我最后一点对于“家”的、微薄又可笑的念想,彻底击得粉碎。

命运从不肯独独扇你一个耳光,它总喜欢左右开弓,打到你怀疑人生为止。

手机***再次突兀地响起,屏幕上闪烁的备注,是我唯一的希望之光,

也是此刻悬挂在心头的利刃——“舅舅”。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窒息的疼痛。我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喂…舅舅?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沙漠中的砾石相互摩擦。

电话那端传来的却不是舅舅陈强那惯有的爽朗声音,而是一个陌生、公事公办的中年女声,

带着刺骨的冰冷:“您好,是陈强的外甥女林晚小姐吗?这里是市第三医院。

”“嗡”的一声,整个世界在我耳边静音了一秒,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是,我是。我舅舅他…怎么了?

”我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陈强先生遭遇了严重车祸,送来时情况危急,

已经进行了开颅手术……现在人在ICU病房。情况很不乐观,这是第二次下病危通知书了,

必须亲属本人尽快来签。手术费用高昂,

保守估计后续也要五十万以上……麻烦您尽快……”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那个冰冷庞大的数字“五十万”,像一个黑洞,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知觉。

“咚”的一声轻响,手机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我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钱!钱!钱!绝望如同冰冷黏腻的藤蔓,

一圈圈缠绕着我的脖颈,越收越紧。我和舅舅相依为命的过往碎片在脑海中剧烈翻腾。

幼时母亲早逝,酗酒成性的亲生父亲很快娶了继母刘美芳,而我则成了那个家碍眼的拖油瓶。

是舅舅陈强,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石头匠,

用他布满老茧的手把我从那个冰冷窒息的家庭里捞了出来。

他住的是城郊那间旧仓库改造的小屋,工作是在玉器街后巷昏暗的小作坊里替人切石头。

他不懂温柔,甚至很少笑,只会用粗糙的手给我梳头,笨拙地炒很咸的菜,

把每一块从主家指甲缝里抠下来的、可能含点好玉的小石片,当成宝贝一样打磨,

换来微薄的收入供我读书。他说:“晚晚啊,石头是哑巴的,可人心是骗不了自己的。

你有骨气,舅舅再累也值。”舅舅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避风港,唯一的光源,

是支撑我在泥泞里挣扎求生的唯一一根脊梁骨。现在,这根脊梁骨要被命运硬生生抽走了吗?

五十万!对于我这个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刚刚失去工作和住所的人来说,不啻于天文数字!

继母的电话和王皓的背叛瞬间变得遥远而不真实。舅舅的命悬一线,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死死烫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我机械地弯腰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指尖划过冰冷的碎片边缘,

刺痛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屏幕上,那个破碎的、带着血迹的倒影,是我自己吗?苍白,

绝望,眼底深处却有一簇被逼到极致的、名为“不甘”的火焰在幽幽燃烧。我不能倒下。

为了舅舅,我不能倒下!就在这窒息般的绝望笼罩下,指尖那抹微不可察的痛感仿佛导火索,

眼前的世界骤然发生奇异的扭曲。周遭的霉味、潮湿的气息瞬间变得清晰而层次分明,

我能“尝”到木质家具里深藏的腐朽气息,

能“嗅”到窗外雨滴打在不同材质屋顶上溅起的细小尘埃的气味。这诡异的感知并非虚幻,

它像一道电流,倏忽流过大脑深处某个尘封的区域,

带来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指向性?我的视线茫然地在狭小的房间内扫视。

堆叠的旧书散发出陈年的木浆气息;墙上廉价海报的油墨味刺鼻;床头那半袋没吃完的橘子,

气味酸涩得直冲脑门……这些气味、触感混乱地交织,无法形成清晰的“意义”。

直到我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床头柜上,

一怒之下抓起来狠狠摔在地上、又被我捡回来随手扔在那里的东西——那是王皓去年生日时,

在一个玉石地摊上随手买来逗我开心的一块廉价“玉坠”。据摊主信誓旦旦地说,

这是什么“和田玉边角料”,十块钱就能买我的“开心”。

当时看它墨绿底子上晕染着一点不白不黄、浑浊的棉絮,只觉得廉价又碍眼,更像个嘲讽,

所以刚才才被拿来泄愤。但此刻,当我的目光接触到那块“石头”时,

一种强烈的、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奇异感觉猛地攫住了我!

那块冰凉、粗糙、带着裂纹的廉价挂件,在我的感知里,不再是无声的死物。

指尖的刺痛仿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延伸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脉搏般难以察觉的“脉动”!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污浊感”和“死寂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冰冷,沉重,毫无生机,如同在盛夏的烈日下徒手触摸一块浸泡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木!

那感觉如此真切,带着浓浓的“衰败”和“徒有其表”的意味。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无意识伸向它的手,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感触而狂跳不已!

怎么回事?这错觉从何而来?是过于悲痛绝望产生的幻觉吗?为了印证这荒诞的感觉,

也仿佛是一种最后的疯狂指引,我做了件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冲进暴雨里。

冰冷的雨点瞬间打透我单薄的衣衫,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诡异的、燃烧的孤注一掷。

我顶着路人异样的目光,

域最鱼龙混杂、同时也是各种真假玉石古玩集散地的地方跑去——玉水湾背面的“黑巷子”。

那里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斥着低劣的赌石蒙头料、B货C货翡翠人工化学处理品以及来路不明的破烂玩意儿,

活跃着三教九流:走投无路的赌徒,想一夜暴富的疯子,专门坑蒙拐骗的小商贩。

年飘着劣质烟草、汗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化学药水和石粉尘埃的、令人反胃的气味。

地里、无人问津、价格低廉通常是几十到几百块钱一块的“公斤料”或“切垮边角料”。

这些石头在行家眼里如同垃圾,只配铺路或者砌墙,但此刻,

它们是我唯一能触及的、可能的……稻草?雨幕如织,黑巷子里灯光昏黄暧昧。

我站在一个污水横流的破棚子下,衣服湿透地贴在身上,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狼狈不堪。

摊主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三角眼闪烁着精光,嘴里叼着劣质香烟,

看到我这样一个失魂落魄、浑身湿透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这里,

脸上立刻堆起一种混合了轻视和猎奇的、令人不适的笑容。“妹子,淋成这样啊?

买石头玩玩?哥这儿有开门老坑的‘漏’,刚切涨的边角,沾点喜气,指不定就能翻身呢!

”他唾沫横飞地指着摊位上那些沾满污泥、歪瓜裂枣、毫无卖相的石头。我要找的,

就是这种感觉! 无视他的聒噪和我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与荒谬感,我伸出冰冷的手指,

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慢慢地、一块一块地摸过那些冰冷的、肮脏的石头。

粗糙的砂皮、扎手的棱角、粘腻的污泥……雨水顺着我的手臂滑落,

滴在那些被废弃的“赌料”上。指尖的刺痛感再次袭来,如同精准的探测器。

大多数石头在我触碰的瞬间,反馈给我的感觉是混沌一片,如同沉寂的死水,

或者杂乱无章的噪音。偶尔几块,能传递出极其微弱、杂乱不堪的波动,

伴随着同样令人不适的“闷”“堵”或“虚浮”的浑浊感,

如同喝下了一杯浑浊不堪的泥浆水,令人作呕。

一块……两块……三块……我像个固执的疯子,在暴雨和鄙夷的目光中一块块摸过去。

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越来越微弱。摊主鄙夷的笑容更深了。

就在指尖的疲惫和绝望感几乎要将我吞噬时,一种异常清晰的触感猛地刺入神经!

一块只有拳头大小、黑黢黢毫不起眼、沾满褐色泥巴的石头,被我下意识攥在手里。

在触碰到的瞬间,指尖那诡异的刺痛感达到了一个小高峰,几乎是微不可查地“麻”了一下!

紧接着,一种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感觉”顺着指尖涌了上来!

它不再是大部分石头传递出的死寂、混沌或者浑浊恶心!

它是一种清晰可辨的、微弱但坚韧的“脉动”!频率稳定,

带着一种极其含蓄内敛、却又无比清晰的“凝实感”和“润物细无声”的温润感。

这种感觉并非温度上的热,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感知。

它不像墨绿挂件那样带着腐朽的冰冷死寂,

它更像……像握住了一块久经岁月盘玩的、密度极高的温润木心!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那股内在的生机和沉静的力量感是伪装不来的!仿佛这块黑石头内部,

蛰伏着一颗沉稳跳动的心脏!同时,与这种“脉动”一同出现的,

还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极其细微的“光感”。不是视觉上的光亮,

而是一种更趋近于精神的“视觉”——我似乎能“感觉”到在那层丑陋的黑色表皮覆盖之下,

有一种清透、纯净如同雨后初霁的天空般的色彩!是“蓝”吗?还是“绿”?极其朦胧,

无法确定具体颜色,但那份透亮和纯净,像一缕拂过深潭的月光,清晰地烙在我的感知里!

这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带着某种奇妙安抚力量的感知,

与我之前触摸那些垃圾料时得到的“死寂浑浊”感受,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冰与火般的对比!

心脏在胸腔里失控般地狂跳,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畔轰鸣。“这块……这个多少钱?

”我指着手中这块被污泥包裹、在摊位上如同垃圾般存在的丑石头,

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寒冷而嘶哑。摊主三角眼瞥了一眼,咧嘴露出满口黄牙,

显然认为我疯了:“哟?妹子看上这块‘煤球’了?眼力不错啊,这石头看着有故事!行吧,

今儿刚开张,看你也挺不容易,便宜给你,五百!”五百!是我兜里最后一点钱!

是明天吃饭、住宿的全部!电光火石之间,

舅舅插着管子躺在ICU惨白的画面、刘美芳刻薄的嘴脸、王皓令人作呕的背叛,

如同旋转的万花筒在我脑中炸开。

那指尖传来的、奇异却如此清晰的“脉动”、“沉实感”和“清透感”,

像黑暗中唯一的灯塔。五百块,换一个渺茫到近乎荒诞的希望?赌吗?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土腥和垃圾***味道的冰冷空气,

那浑浊的空气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看不见的硝烟。视线扫过摊主那张写满贪婪和算计的脸,

最终落回到掌心那块冰冷沉重的“煤球”上。

感受着指尖传递来的、独属于它的那份坚韧“脉动”。心在刀山火海中滚过一遭。

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那点被绝望催生出的、名为“疯狂”的火苗,

已经燃烧成了燎原之势。“我买了!”声音干涩嘶哑,每个字却像生铁摩擦般坚定,

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力量。

第二章:切石·窥光约3200字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滴进脖颈,

激得我打了个寒颤。心脏如同擂鼓,一下重过一下地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摊主油腻腻的指头在我面前捻着五张皱巴巴的粉红钞票,

三角眼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和戏谑。“痛快!”他扬了扬下巴,

指向棚子角落一个锈迹斑斑、布满切割痕迹的小型油切机,“要不要顺便开了?一刀下去,

是骡子是马,立马清楚!咱这条街老规矩,‘当面切,生死无悔’!开窗、擦皮都行,当然,

开大点看得更明白,加钱一百就行!”他呲着黄牙,

仿佛笃定我手里这块“煤球”会切出一地垃圾。“切!”我的喉咙紧得发干,

声音像从砂纸里磨出来。我身上只剩下几个硬币的钢镚儿在兜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清脆又嘲弄。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块石头是我押上所有、走投无路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是死是活,必须立刻见分晓!

我必须……也必须亲眼看着这命运给我安排的、荒诞的第一场审判。

我把所有的硬币和钢镚掏出来,叮叮当当地放在污浊的水泥台面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像是嘲笑我的孤注一掷:“开大点!能开多大开多大!”钱交了。

油切机发出低沉刺耳的咆哮,刀片旋转,带着冷却液刺鼻的味道。

粗糙的机械臂被摊主现在也是切石师傅了操控着,

对准了我手中那块还粘着泥巴的“煤球”。昏黄的灯光下,黑色的石头像一团凝固的阴影。

周围不知何时聚拢过来几个好事者。有叼着烟、眼神浑浊的赌棍,有抄着手看热闹的小贩,

也有两个穿着沾满石粉工装裤、一脸疲惫却带着行家审视目光的擦石工。

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和那块即将被解剖的石头上,

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麻木、好奇和……等着看笑话的兴味。在这个以悲剧为日常佐料的地方,

一个湿透、失魂落魄、拿着五百块买“垃圾”还要求“开大点”的年轻女人,

无疑是一场精彩的开胃小菜。“嗤——”刀片接触到坚硬的石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石屑混合着冷却液四处飞溅。我死死盯着那块石头,攥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带来清晰的刺痛感,竟奇异地让我更集中、更清醒。内心的紧张达到了顶点,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绷紧到了极致,随时会断裂。但在这极致的紧张中,

我之前触碰它时感受到的那种内里的“脉动”、“凝实”和“清透感”,在这刺耳的噪音中,

非但没有减弱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确定!它就在那里!蛰伏着!等待着被释放!

这种感觉强烈到压倒了周围的噪音和那些审视的目光,

形成一种奇异的、孤注一掷的镇定——如果它真的存在,我必须让它现形!“嗬!快看!

露色了!”突然,一个眼尖的围观者惊叫出声。刀片切入的位置,

被切开的剖面被冲洗的瞬间,

一道沁人心脾的、极其纯净的天空蓝如同初春第一抹破开乌云的晨曦,

毫无征兆地、猝不及防地撞入所有人的眼帘!那抹蓝,不似大海的深邃,没有宝石的浓烈,

却自有一种轻灵、辽阔、毫无杂质的纯净。像是雨后被洗刷得通透无比的晴空,

也像高原冰湖下蕴藏的万年冰川之息。在昏暗污浊的棚子里,

这抹蓝的出现是如此不合时宜却又惊心动魄!它没有被切穿的厚重石皮包裹,

就那么***裸地、惊艳绝伦地袒露出来!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低语变成了惊呼和不敢置信的抽气声!“***!”“涨了?!这……这什么种水?!

”“没见过这色儿……也太干净了!晴水?天空蓝?”“这水头……快赶上玻璃底了吧?!

妈呀这么透!”油切机还在刺耳地叫着,刀片继续深入。

那抹令人惊艳的、纯净无比的天空蓝如同从蚌壳里缓缓剥出的绝世珍珠,

在越来越大的切割面上稳定地蔓延开来。颜色均匀至极,毫无色根和过渡,

质地细腻得肉眼几乎看不到任何结构,澄澈,通透,水汪汪的!灯光下,

被切开露出的玉肉部分莹润欲滴,仿佛裹着一层流动的水膜!“蓝晴水!好透!种太老辣了!

”一个穿着工装裤、刚才还一脸麻木的擦石工,此刻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迅速凑近,

“绝对是老坑高冰,接近玻璃种了!这种纯净度的蓝晴水,巴掌大就值钱!

水头这么足…这…这绝对大涨!暴种暴色了妹子!你撞大运了!!”“轰”的一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周围所有的喧嚣声浪瞬间褪去,世界一片安静。

我只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跃的重响。

一股巨大的、不真实感淹没了我,紧接着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像岩浆般喷涌而出,

瞬间烧灼了四肢百骸!眼眶骤然酸热,几乎要落下泪来。那冰冷的、麻木了太久的心,

被这猝不及防的惊鸿一瞥猛地撕裂了一道口子,汹涌的情感疯狂溢出。原来那不是幻觉!

指尖的刺痛是真的!

那股“脉动”、“凝实感”和“清透感”指向的……就是这份不可思议的瑰丽!“停!

快停下师傅!别切了!这样开面足够了!”一个急吼吼的声音插了进来,

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贪婪。人群被强行分开,

一个穿着考究休闲装、身材微胖、油光满面的男人挤到了最前面,

脖子上挂着一块硕大的阳绿翡翠观音,手里盘着两颗油亮的核桃。

他紧盯着那块被切开、露出醉人天空蓝的石头,眼睛亮得惊人,

脸上堆起和煦如暖阳的笑容:“小姑娘,我是隔壁永利珠宝的老钱,交个朋友?

这块料子切到这程度就顶天了!再切深了可能有裂或者变种,得不偿失!这样,五十万!

我立刻转账!你看怎么样?”五十万?!这个数字像一个重锤砸下来!

和我舅舅所需的手术费、救命钱一模一样!“五十万?钱老板您也太精了吧!

”另一个瘦高的男人也挤了过来,眼神锐利如鹰,“这表现起码是玻璃种天空蓝晴水!

光凭露出的这点玉肉来看,色够阳,水头足,种老起胶感!

就算只有巴掌大也能掏个大牌或者几个满色蛋面!底子这么纯!要是整个剥出来,

说不定能出个高货大件!小姑娘你别急!我给你六十万!当场结现金!”他直接提高了价码。

永利的钱老板脸一沉:“六十万?老李你别捣乱!这石头就这么大开窗,风险还在!

我出价是公道价!”“钱老板这话说的,没风险哪来的暴利?

我看小姑娘这石头就是个‘一涨到底’的料!”又有人加入战圈,“小姑娘,七十万!现钱!

考虑考虑?”人群彻底炸开了锅!竞价声此起彼伏,像滚沸的油锅。

刚刚还死寂的“垃圾料”,瞬间变成了众人哄抢的珍宝。那抹纯净的蓝,

似乎有催眠人心的魔力。我像一个突然被推到风暴中心的木偶,

被周围此起彼伏、急吼吼的报价冲击得有些眩晕。五十万!六十万!七十万!数字在攀升,

狂喜在心底汹涌澎湃。这是救命钱!这是舅舅活下去的希望!

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猛地提醒了我!

我刚才触摸时感受到的“脉动”、“凝实”和“清透感”,

无比确定地告诉我——那绝不仅仅局限在切开的那一小块窗面上!那份沉稳有力的生命脉动,

那如冰晶般纯净的内里,至少……这块石头内部大半都是!我感知中的“清透感”覆盖范围,

远大于那个被切开的窗面!就在我深吸一口气,

口拒绝所有报价、必须坚持自己全部擦开看时——一只沾满黑灰色石粉、骨节粗大变形的手,

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度,轻轻拍了拍我的小臂。“别急,丫头。

”声音低沉沙哑,像被砂轮打磨过无数次的老树皮。我猛地扭头。

是刚才那个穿着脏兮兮工装裤、指出石头“大涨”的擦石工师傅。他头发花白凌乱,

脸上布满深深的车辙纹,浑浊的眼神此刻却闪烁着一种饱经世故的、洞悉一切的精光。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只有我和他能勉强听清:“听老许一句劝……这石头……值得整个扒皮见真身,

但它‘肚子里’……不一定能掏出大件。”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块蓝晴水料子,

“这窗口开在‘气门’上了,所以看得到这么好。可老话说‘神仙难断寸玉’……见好就收,

不丢人。钱是真的,拿到手,才是你的。

”老许师傅粗糙但异常有力的手指在我的小臂上留下几点石粉的印痕,

像盖下一个无言的警示标记。他浑浊眼睛里闪烁的精光,像黑夜中一点明灭的炭火,

短暂却又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人心底层的复杂算计和对风险的敬畏。

那句“肚子里不一定能掏出大件”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凌,

瞬间将我被竞价冲昏的头脑冷却下来几分。是啊,

我这诡异的能力能感知到内部的品质和生机,但这种感知是朦胧的整体印象。

具体形状、有无裂纹、能取多大完整玉肉,是鬼斧神工的造化,无法精确“看到”。

如果……内部真有难以预料的暗裂、变种,或者干脆只集中在窗口这一片呢?现在卖掉,

稳稳当当拿到救命钱。继续深挖下去,一旦垮了,这百万价值顷刻可能化为乌有!“八十万!

老许你别捣乱!小姑娘,卖给我,我立刻叫财务打钱!”钱老板显然听到了什么,

语气更加急促,眼神带着警告意味地扫过老许。周围的喧嚣声浪骤然加剧,

仿佛要把这破棚子掀翻。八十万这个数字,像一把巨锤砸开了欲望的闸门。更多的商人,

包括先前报过价的瘦高男人和钱老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睛都红了,

报价如同火箭般飙升,瞬间越过百万关口!争抢声、嘶吼声混杂在一起,

空气里只剩下疯狂和贪婪的味道。“八十五!”“九十万!”“一百万!我出一百万!

”“钱老板你疯了?!”“老李你少管!小姑娘,一百一十万!现金!马上!

”一边是唾手可得、足以救命的巨额现金;一边是更诱人但也可能瞬间化为泡影的未知可能。

心脏在狂喜和恐惧的冰火两重天中撕裂挣扎。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带来的刺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让我保持清醒的工具。

舅舅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医生冰冷的话语在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