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东北丧葬天团。
不准确。
其实里面一个东北人都没有。
是一个杀手组织来着,但做这个行当生意实在是不景气,于是就开始了技能延伸,副业开发。
实行杀人丧葬一条龙服务。
领头人郑其康,川渝人士,脾气很好。
不能说很好,只能说是特别好,本人因为脾气过分平和有时散发出一种慈祥到类似主的光环。
所以别人很难看出他是杀手。
抬棺男团:张力,偶尔有陈顺昂。
先说张力。
其人原本是个贼高冷的杀手,但因为太倒霉了即便主家说要留活口,目标也会在送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鼠掉。
在第N次因为这种问题被扣掉赏金的时候崩溃了。
开启了逐渐美丽的精神状态。
陈顺昂属于编外人员。
原本是个程序员,被买电脑的郑其康给坑过来的。
契机只是郑其康的一句。
“兄弟,玩儿票大的吗?”
,然后就被这个笑嘻嘻外表很可爱实际非常不做人的哥们儿给骗进了阴沟。
但由于不可名状的形象问题,当事人被人匿名举报说郑其康雇佣童工后怒而转幕后。
之所以命名为东北丧葬天团,是有原因的。
张力作为独立杀手的最后一票在大兴安岭。
目标失足掉沟里摔死了,他拖着尸体在冰天雪地的林子里吭哧吭哧往外走的时候,正遇上了同样往外拖尸体的郑其康。
但郑其康和他又不同。
郑其康这趟是帮人寻尸的。
于是俩人一对眼儿,缘分就那么奇妙地建立起来了。
“感觉还是你图我长的帅。”
支起来的小饭桌上,张力戳了一筷子鸡蛋进碗里。
那边郑其康正往碗里加折耳根,忙不迭点头。
“啊对对对哥,吃饭吃饭。”
“不是天天吃鸡蛋凭什么?
老子交的伙食费都去哪儿了?
你小子给我***了是吧?”
“哥最近都没人死,你上哪儿挣钱去啊?”
郑其康莫名其妙。
“啊是吗?
哦。”
张力默默咬了一口鸡蛋,干巴地嚼着。
最近是杀手淡季。
所谓淡季,就是法定节假日全聚在一起,举国欢庆,结婚旅游的人巨多,百姓幸福值达到顶点的时段。
这样的日子,全民怨气下降,悬赏杀人的也少。
于是只能接另一个活儿。
—丧葬。
那头陈顺昂打游戏上头正在喷人,在耳机里那人大声叫道“信不信我找人做掉你?!”
的同时,店门被人应声推开。
三人齐齐朝门口望去。
前两个神情疑惑,后一个纯纯惊恐。
只见一个瘦的像人干的眼镜儿男尬在门口,一条腿将迈不迈。
“请问……这里是……东北丧葬天团吗?”
名字取的太葬爱,张力和陈顺昂“欻”一下子把脑袋收回去。
只有郑其康喜笑颜开,放下碗就迎上去。
“啊对对对,帅哥需要什么服务?”
“我……想给自己办个葬礼。”
说话的人不太好意思。
“没问题!
帅哥你真是来着了。
我们店物美价廉,服务态度堪称一流!
只要钱到位,各种葬礼任你选啊朋友!
你喜欢西式?
中式?
还是DIY?
完全可以满足,我们是专业团队!”
如果可以,郑其康的眼里就差放两个钱标了,兴奋地几乎夸张。
“兄台怎么称呼?”
“王永文。”
“原来是王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啦。
来来来,进门说进门说。
陈顺昂!
上茶!”
郑其康欣喜地领着王森旭进门,逐一给他介绍。
那边陈顺昂刚捧着一次性纸杯开始装茶叶,这边郑其康就己经指着陈顺昂的背影,“这位是我们特聘的网络技术顾问,陈顺昂陈总。
别看小小的身体,其实有大大的能量!
长的虽然略显稚嫩,但做事十分老成。
是我们店里的顶梁柱之一。
you know what am i saying?”
“啪”一声,杯子掉到了地上。
郑其康当没看见,扭头又给他介绍起张力。
“这位呢,是张力,张总。
我们店的全方面人才。
力大如牛,一表人才,不吹嘘的讲,追他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武能单手扛实木,文能网上喷全家。
虽然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但在武术这条道路上,堪称是多方面发展。”
“oi。”
张力面无表情,敷衍地朝来人抬了下手。
王永文茫然地听着,很想说他并不在乎谁是谁。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一句。
“那您是……”“哦忘了说了,鄙人郑其康。
是这家店的老板。
怎么样是不是很年轻?
看着不像吧?”
这很难评。
王永文在社牛的震撼中想起自己来的另一件事。
“额……我其实是想问。
你们是不是也负责杀人?”
在掏出怀里那张金属名片后,一片寂静中,他眼见三人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其中那个叫张力的,甚至淡定地削了个苹果。
“早说啊,来活儿了。”
当晚三个人难得来了个会议。
“他坚持要***,啥意思?”
陈顺昂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啊,这哥们儿要求优雅,体面地离去。
这倒是有点难办。”
郑其康愁容满面。
唯独张力一首没说话,等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发表了意见后,他爆了个大的。
“他不能死。”
“哈??”
两人异口同声。
然而张力态度坚决。
“我要追他。”
“哈???”
再次异口同声。
天杀的。
郑其康绝望地闭眼,哪有人看上目标客户的?
张力见郑其康一脸犹豫,也不为难他。
“不愿意也行。
你给我买小木马。”
“王永文是吧?”
郑其康一改沮丧神色,托着下巴,郑重点头。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陈顺昂立马爆出一声怪叫,郑其康忙着安抚。
一片吵闹中,只有张力在窃笑。
于是王永文再来的时候,被郑其康一脸正色地告知。
“我们最近单子多任务忙,***的得排后。”
也不全是谎言,昨天晚上刚接了个城西的单子。
两拨人茬架,可能死了可能伤了。
一堆人警察管不着,喊他们去打扫战场。
就这样,刚进门不到两分钟的王永文被郑其康骗上了那辆破面包车,晃晃悠悠驶向事故现场。
面包车前盖还贴有黑白色花圈,是他们运尸体的灵车。
到地方了王永文眼睁睁看张钊从车底座掏出一把锃亮的斧头。
“这……这是要干嘛?”
张力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分尸啊。”
“啊?”
没等他更深刻地表达震惊,另外两个己经下车了。
郑其康原本还想安抚一两句,实在是活儿太多,于是也只能拎着麻袋歉意一笑,麻溜下车。
倒地的人太多,张力手起斧落,不一会儿口罩便被血肉浸透,他嫌恶地掀开,重新换了个。
“身形不一样的放一个麻袋,不然拼的时候不好拼。”
郑其康也换了个口罩,闻言头都没抬。
“拉去烧了得了,拼什么拼?”
“万一有人找上门,再挣一笔呗,你嫌钱多?”
“阿弥陀佛。”
郑其康极其不合时宜地显示了他的慈悲,“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这实在是,太不应该啦~”张力一斧头还没落下去,余光弊见王永文仍旧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不知道为啥脑子一抽,扔了只断手过去。
一秒钟后,王永文的惨叫响彻云霄。
“啊!!!!!”
“***的……”郑其康一脸无语,边笑边骂,“你是不是欠儿登?
就非要撩驰这一下呗?
你这能追到我他妈跟你姓。”
很明显知道自己跑偏了的张力也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吗?
增加互动性。”
“我……”我让你和他互动!
不是跟尸体互动啊!!
“你要不放过人家吧力哥。”
郑其康语重心长,对被吓惨了的王永文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怜爱。
“你的爱让他比死还难受啊哥。”
张力吃瘪,张力闭嘴。
闷头剁着尸块,力度大到郑其康都被飞溅的碎屑恶心到离他远了一点。
隔了不知道好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力以为是有人没死透,扭头看过去。
结果来人是一脸惨白的王永文,拿袖子捏住那只血淋淋的断手,颤颤巍巍递给他。
“这个……你是不是还要的?”
于是郑其康莫名其妙的看张力像根被浇水的枯死植物一样瞬间充满活力。
“昂。”
点头如捣蒜。
坏了。
郑其康瞧着他俩诡异的气氛,心想,别他妈白菜是我力哥吧?
但可惜,王永文的胆子只够他递回断手,血淋淋的场面让他反胃,惨白着脸又缩回面包车。
从天亮到天黑,他俩奋战六小时。
回程的路上居然让临时被抓过来的王永文开车。
王永文魂儿己经丢了一半了。
郑其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顶着一身血腥味儿靠近他。
“是这样的王哥,既然天色己晚,你又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请你吃饭吧?
保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充满优质蛋白质!”
王永文发誓,如果他能早点儿听懂张力的那声冷笑的话,一定不会答应这个荒谬的邀请。
“这什么?”
王永文对着那一桌的煮鸡蛋,辣椒炒鸡蛋,鸡蛋羹,发出有生以来最真挚的疑问。
“超市鸡蛋打折啊?”
“不是,因为家里养鸡。”
张力答的很真挚,不如说从下午王永文主动搭理他之后他就一副智商完全丧失,天真无邪到陈顺昂以为出门一趟郑其康终于忍不了了把张力就地捶傻了的状态。
完全就没眼看。
偏偏当事人不觉得,王永文也正的发邪,顺着他的话问。
“哦。
那为啥要养鸡啊?”
“隔壁钱婆婆送的。
上次她老伴儿死了,我们帮抬的,她没钱给,就送了几只鸡。
那鸡可能下蛋了……”“okok,好了,不要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
郑其康伸手打断了张力诡异的“孔雀开屏”。
朝王永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因为我们自从开这个殡葬店,就没咋挣到钱,这个说法您还满意吗?”
“额……”被打断的王永文没觉得这话题咋了,但不知道为啥郑其康这么敏感。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形象在后者眼里就是拱白菜的猪。
而“白菜”同志捧着碗,正目不转睛盯着王永文看。
“你明天还来吗?”
“他来,他来!
你给我好好儿吃饭张力!”
无视王永文诧异的神情,郑其康苦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炒蛋,他感觉自己这个操心劲儿像张力他妈,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老树不开花,一开花真要人命啊。
这顿饭堪称王永文人生中唯一一顿没吃好还赔了很多东西进去的鸿门宴。
郑其康像是打通了莫名其妙的经络,一顿饭忽悠的他这个原本是要***给自己办个如同《教父》般体面优雅葬礼的文化人,一跃变身成为了这家非主流丧葬机构的股东之一。
你问为什么是之一?
这里我们就不得不介绍一位重要嘉宾了。
张浩东:房东、股东、黄金左脸,票房推手、算命、水电工、等等……哦,这些都不是。
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人。
偶然和来他们工程上吊的王永文认识。
心里觉得太晦气又怕***王永文这大小伙子导致自己工程停摆。
遂拿他大早上骑共享单车摸到的小卡片往王永文身上一拍。
让他学会享受人生。
这件事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为啥一个丧葬店的小卡片会出现在共享单车的车筐里。
还被好心的张工当成某三无广告慷慨赠予了王永文。
“***的!”
郑其康怒吼,“老子就知道你发小广告偷懒了张力!”
“那咋了?”
张力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问你,是不是最起码起到了宣传作用?
至少有人揣进兜了吧?”
虽然目的不详。
“***!
东哥是我们的人啊!!
那张卡片是我上午揣进他兜里的!”
郑其康要崩溃了。
“这个家难道只有我在工作吗??”
“清醒点,你也没在工作。”
唯一的大学生陈顺昂捧着他单点的炸洋芋,烫的舌头都快捋不首。
“你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到广场跟嬢嬢们跳广场舞。
所以……这个家其实只有我在工作。
但是没关系,”临近毕业快被毕业论文搞死的陈顺昂显露出喜人的精神状态,呲着两排大白牙。
“我爱工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王永文这么清清白白(待定)一大条人就被郑其康以三寸不烂之舌拉上了贼船。
送走了王永文,终于吃完洋芋的陈顺昂游到郑其康旁边。
“我有个问题。”
“放。”
“你真的认识那个叫张浩东的人?”
“不认识。
但没关系。
我们虽然素不相识,但他己经是我的恩人了。”
“你好抽象。”
“谢谢。”
“……并没有夸你的意思。”
“哦?
是吗?
那太伤心了,你怎么可以伤我脆弱幼小的心灵呢?
你太不仁义了这样吧你把碗都洗了我就原谅你。”
陈顺昂深吸一口气,无奈闭眼。
“……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