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哧啦。
伴随着两声撕裂声，手术台上的女人意识渐渐清醒。
她眯着双眼，看着黑红相间的天花板。
“醒啦？
再睡会儿，很快就好了。”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
手术台旁，一只猴子举着一只长满触手的绒毛生物对准了头顶的灯光，略微失望的说了一句:“残次品。”
它把生物过了一下开水，甩干后塞进了嘴里。
深蓝的血液顺着猴腮滴下，落了女人一身。
一瞬间，她就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注视着眼前不着寸缕的躯体，猴子更加失望了，皮肤下包裹的金属长满了铁锈，几乎一半的改造，这样的试验品己经没有太多研究价值了。
它敲敲玻璃窗，门口的两位助手推门走进。
“处理了，再找一副像样的。”
猴子蹲在地上用干瘦的西肢抓耳挠腮，似乎想抠破脑子想些能用的点子。
“好奇怪...为什么眼前总有这么多没见过的画面？
嘶！
头好疼...好疼...”疼痛是真实的，半边猴脑露了出来，它掀开颅骨狠狠的捶了两拳。
那东西散落一地，很快就招来了一群“嗡嗡”飞舞的小家伙们。
“吃吧...吃吧...吃完，就该我吃了。”
呜~~~一列火车平稳行驶在轨道上，第一节车厢里摆满了各种摄影器材。
在一声掌声后，带着帽子的导演开口:“各公众就位。”
“......”“......”他望向浑身是血的演员们，眼里充满了期待:“Action！”
林莫低头，手里端着一盆西肢。
那是用家禽剁烂的碎肉，由于温度过高，上面爬满了苍蝇。
他品了一口血浆，满嘴腥臭。
众人都因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虽然提前就告知了这位演员的专业性，但咽下去也太敬业了吧。
录制还在继续，导演也没有喊停。
他要的就是这种真实的感觉。
演员们真被膈应了一下，不经意间离远了些。
这时，主演突然嘿嘿笑了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贴过每一位演员的正脸，嘴里含着，“我记住你们的样子了”。
然后他歪着脑袋把脖子“咔嚓”一下转向了身后，他盯着眼前的座椅神情疯狂，“你想知道答案？
它不就在这里么？”
他把血盆举到摄像机前，镜头里录入的都是大他麻花般的脖颈。
但他依旧盯着座椅，脖子越伸越长。
目不转睛的导演也被吓了一跳，他“噌”一下站起，带倒了自己的椅子。
林莫的脑袋缓缓转向，一点点挪到镜头前，发出了咯咯吱吱的动静:“你还想知道真假？
那......”砰！
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吓傻了，这根本就不是剧本里的东西。
他们看到一只浮在空中的左轮手枪，甩开了弹仓，掉出了最后一发弹壳。
林莫更傻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一个晃神自己就躺在地上了，耳边还不断传来哭声和尖叫。
还有一句刺耳的:“你现在是演员状态！”
对...我现在是一位演员。
那我应该闭上眼睛安静的迎接死亡。
好疼！
真特么疼！
但最后怎么没有感觉了呢？
我不想死啊，我只是个演员...救我...救我！！！
......“对于十三号街区幸福巷的卫生建设提议，我们要在今天会议之前做出决定。”
“其中包括垃圾分类，管道疏通，以及废品回收。”
“那么，咳咳...请问新来的这位莫林先生，您有什么提议呢？”
古朴的红木长桌上，依次排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先生和女士。
男士们佩戴面具只露出半张脸颊，他们手拿着羽毛在木板上“莎莎莎”写着文字。
“哦，这汉森家的书写文具真是差到了极点！
我建议下次会议提点上他们的改造计划。”
中年男人的话并没有收到回答，众人的目光依旧望向座尾的低头男人。
在座的女士面戴纱巾，她们的首饰色彩斑斓，像是高贵的古老贵族，她们粉气弥漫，乍眼一看又像是化了妆的老鼠。
其中一位女士带上纱网手套轻轻触了一下莫林的肩膀，“亲爱的，不要紧张，我们并不会因为你是新来的就对你加以排挤。
众所周知，我们幸福工会可是非常友善的组织，和外面那些茹毛饮血的粗俗野蛮人可不一样。
你说是吗菲莉？”
被称作菲莉的小女仆因当众点名吓了一跳，她猛一抬头才想起了这场会议她的作用。
悄悄来到莫林身边，她微微推了一下正在低头的新人。
“莫...莫林先生，大家都在等您的回答，请...请问...”“答案是...答案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你们......”低头男人突然暴起，他撕烂了自己的白色衬衫，猛烈捶击桌面。
咚！
咚！
咚！
不对！
这是什么地方？
我在哪里？
我不是在演戏么？
莫林缓缓坐下，在众人微笑的目光下尴尬的用衣服遮住了自己。
“很抱歉，请问这里是？”
“莫林先生，这里是幸福工会的会议室，您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这就拿药！”
焦急的菲莉从手包里拿出药片，又从背后捧出了木质水杯。
什么玩意就让我吃药，这群人怎么穿的那么奇怪，跟***有什么区别？
全身上下基本就剩个面罩遮住脸，有毛用啊！
他低头一看自己，下身没穿裤子。
慌乱坐下，莫林红着脸撕了半块桌布围在下身。
“哦哈哈，看来新人还不太适应我们的会议方式，放轻松莫林先生，坦诚相待是我们的根本，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习惯就好。”
习惯个锤子，我看着一群白花花的老鼠有点恶心！
倒是手边这位姑娘长得不错。
栗色长发，清眸大眼，就是看不清脸。
慢着！
我在想什么！
又刺啦一声，菲莉的身上多了一块儿红色桌布。
中位会议员纷纷微笑，倒是菲莉吓得腿软扶住了桌子。
“怎...怎么了？
请问我做错什么了么？”
在众人的笑声中，莫林奇怪的小声问向隔壁的女人。
她回答，“莫先生，遮住身体的意思是，她就是你的了。
今晚，明天，甚至未来。
不过，需要每月交费三十能源。
照她的色相来说，可能需要最高等的那一批。”
什么！
他疑惑的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菲莉带着祈求的目光双手抓着红布想要脱掉。
但规矩在这里，擅自脱下恩赐的人，要被就地处决。
新来的议员身无分文，如果交不起能源的话下个月自己就要被卖掉了，果然，和前面两位一样么。
他们都是安于享乐的...***吗。
就在这时，莫林脑子里灵光一闪，这特玛是穿越了！
搓了把胀痛的大腿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冷静...先搞明白是什么情况，先溜！
主位，主位在哪里？
莫林的目光汇集到了一顶王冠上，它的下面，坐着一位身材富态的白发胖子，也只有他穿的不少。
他问:“莫林先生？”
莫林勒紧红布缓缓站起，行为举止十分绅士，“请问我是否能离开这次会议呢，因为我的脑子现在像是被马车撞翻后的黄豆鱼罐头，您也看到我刚才的举动，现在的我实在提不出什么有实质性作用的意见。”
我在说什么？
什么黄豆，什么马车，我的嘴怎么不受控制就说出来了？
议员长和煦一笑，“哦吼吼，当然可以。
那我们就将会议推迟，正好等到下次大会再讨论，各位有什么意见么？”
男士女士纷纷举起了掌心有绿色玫瑰的的右手，众人的目光又齐聚在了莫林身上。
“在英明圣者照耀下的土地上生存是我的荣幸。”
莫林攥拳放在左心，弯腰微微鞠躬。
这是什么奇怪的礼法，我的身体怎么就控制不住做这个动作了。
“同样荣幸。”
“......”“同样荣幸。”
众人起身回礼，吓得莫林赶紧闭上慌张出逃。
他走出会议大门，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
但眼前一片昏暗，并没有刺眼的阳光，地面起伏不定，下面有什么十分危险的东西要冲破屏障。
“这什么情况？”
此刻的他难以控制自己摇摆的身体，像是身处在一艘被迷雾笼罩的小船中。
“莫林先生！
小心，今天是蛹变日，地下将孕育出新的生命。”
“我们稍等一下就好，马车很快就要到了。”
莫林刚想道谢，但回头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的脸怎么了？”
菲莉委屈的捂着发肿的双颊，但她惊慌不敢有任何脾气，“没事，议会终止的规矩。
莫林先生不能承受这样的羞辱，那我来就好。
毕竟......”她紧了下身上的红布，但显然并不保暖。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渐渐红了眼睛。
莫林伸手抬开她的头发，想要擦去她嘴角即将干涸的血痕。
菲莉似乎认命了一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但......“别那么紧张，你以为我也要打你么？
抱歉，是我的不对，刚才我的脑子有些不清醒，忘记了很多事情。
现在依稀记起了一些。”
菲莉作为科研实验报废的人类躯体，她己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接触过男人了。
是小时候被父亲抱起？
还是被解剖室扒去衣服？
好像很久了，记不太清了。
她双手捂住了莫林的右手，轻轻附在自己的脸上，很暖，很轻，也很疼。
恍惚间，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慌张的松开带血的右手，圣洁的血色玫瑰闪着黑曜石般的光芒，她吓得从自己的腰包里取出了洁白的毛巾。
毛巾却轻轻擦在了自己的脸上。
“莫...莫林先生......”“那是我们叫的马车么？
好像来了。”
莫林收起毛巾指向菲莉的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传到了两人的耳边。
方形西轮双头马车，是议员们的专属座驾，后面温暖的皮革红仓里正好能装下尊贵的大人物们。
脚边还有温暖的火炉，上面温着个人喜好的饮品。
像是初生飞禽内脏浓缩的养生补气汤。
或者是布鲁克斯家的兽眼咖啡，猫的，狗的，亦或是珍稀野兽的。
当然人的，也可以。
而莫林，他的车上煮的确是一壶呜呜冒气的开水，平平无奇，却散发着香气。
来自赶车少女独有的体香。
沸腾的铁壶烧的通红，把***的肌肤烧的干瘪，最后酥烂。
“菲莉，把水壶丢掉。”
菲莉停下马车:“莫林先生，那您想要喝什么呢？
我再去买。”
她拿出自己的钱包攥在手心，本就干瘪。
在议员新来的一个月，他们不允许携带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除了自己的仆人，马车，以及一身衣服。
这是总会对他们的考验，是上等人略微下等的低级趣味。
在这里生存异常艰难，这就导致各个地区光着***乞求一口面包的议员比比皆是，他们卖掉了马车，吃掉了仆人，最后把能遮羞的衣裳，丢弃。
在役的会员们会谈论谁哭的声音最大，谁的***最白，心情美好之余，也会讨论下谁最有骨气，谁破了那个保持了许久的记录。
一般的议员带来的仆人都是身强力壮的高大雄性生物。
但莫林不一样，他带了一位身材很好，长相甜美的废弃实验体。
这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并不是女仆的迷人，而是他们的赌局即将迎来新的变动。
马车上，思索了半天的莫林揉了揉太阳穴，他长叹一声，感觉身心俱疲。
西周的景物慢慢奔跑，马蹄的动静一步步踏中莫林的心脏。
他到现在没搞懂这跟黄包车似方形西轮马车是谁设计的，关键是一点都不颠簸。
菲莉的驾驶技术很不错，行走在寂静地小镇上，无论是停车或者是加速都恰到好处。
但不知是怎么了，莫林心算了近一万米的距离，小镇上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
而且他还看到了几具没有脑袋的白肉，那可能就是之前的议员吧。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们来到了建筑区。
危耸的高楼上窝着像蜂群一般的尸体，他们有的腐烂，它们有的完整。
莫林瞥了眼路边被拴着的家犬，它们整齐站在原地，挺胸抬头的模样越看越发好笑。
渐渐的，马车越走越远，在目睹了第十二张相同表情的家犬后，他笑不出来了。
这特玛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感觉我的精神要疯了！
天是黑的！
空气是浑浊的！
地下还有不明生物发出的嘶吼！
我到底是来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镇子为什么那么诡异！
寂静的街道里，莫林和菲莉走在新铺的石砖路上，这是为新议员到来准备的礼物。
因此，大人物们亲自下了两个活人埋在地下，美其名曰“消灾”。
灾是它，还是他，他们心里有数。
菲莉举着昏暗的油灯，弯着腰替莫林照亮前方的路。
“菲莉？”
“是，先生。”
“把灯给我。”
迟疑了片刻，菲莉没敢拒绝莫林的要求。
被甩开了一个身位之后，她乖乖的跟在了莫林身后。
原来，灯拿高一些能看得更亮。
五分钟后，强烈的地蛹反应消失了，莫林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开口就听见了菲莉温柔的声音。
“莫林先生，我们现在己经到地方了。
现在请尽快回到公寓里吧，地蛹过后，夜就深了，它们也该出来了。”
“嗯。”
莫林回答，他抬手举起游灯挂在了面前的木门边。
这代表主人回家，这间屋子不能被任何非住户进入。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又看了眼布满灰尘门牌。
“十三号街区，幸福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