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鬼镜来客陆明德摘下老花镜，哈了口气在镜片上。黄铜座钟刚敲过十一下，
梅雨季节的潮气正从青砖缝里往外渗。他摸了下黄花梨柜台上的水渍，
忽然瞥见监控屏幕闪过人影。四个监控画面中，唯独对着店门的那个在跳动雪花。
黑白影像里，穿工装的男人正从厢式货车往下搬东西。陆明德凑近屏幕，
鼻尖几乎要碰到显示器——这人戴的口罩不对劲，纯黑的布料上绣着暗纹，
倒像是…丧服上的回字纹？"叮咚——"门铃响得他心尖一颤。玻璃门外的男人低着头，
帽檐压出阴影，怀里抱着半人高的包裹。陆明德注意到他工装袖口露出的手腕，
皮肤白得发青，像泡发的尸首。"陆记古董的件。"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
带着气泡破裂的咕噜声。快递单递进来时，陆明德闻到了浓重的海腥味，
混着某种甜腻的腐香。他伸手接包裹的瞬间，瞥见对方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絮状物，
像是江底的水藻。包裹砸在柜台上的声响异常沉闷。陆明德摸到油纸包外层湿漉漉的，
不是雨水，而是某种粘稠的分泌物。拆到第三层时，他突然僵住——泛黄的报纸夹层里，
赫然是1935年4月3日的《申报》，
社会版头条《百乐门红歌星离奇失踪》的标题正在他指尖下方。青铜镜框撞入眼帘的刹那，
陆明德后颈寒毛倒竖。镜框上的缠枝牡丹纹在扭曲，那些鎏金银丝仿佛活的藤蔓，
正顺着他的视网膜攀爬。当他鬼使神差地抚摸镜面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钻入指骨。
"这是…"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蒙尘的镜面映出的不是古董店斑驳的砖墙，
而是摇曳的昏黄吊灯。镜中世界的地板是柚木拼接的，墙上挂着月份牌，
画着穿无袖旗袍的烫发女郎——这分明是三十年代老上海的装潢！更恐怖的是镜中人影。
陆明德分明穿着亚麻唐装，镜中倒影却是缎面长衫，手里还攥着块怀表。
当他颤抖着摸向镜面，镜中人突然咧嘴一笑，嘴角直接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獠牙。"叮！
"手机推送声惊得他几乎跳起。某直播平台弹窗自动播放起来，
人气主播林夏甜美的声音在死寂的店里炸开："宝宝们猜猜这次淘到什么宝贝啦？
民国古董梳妆镜哦！"陆明德死死盯着屏幕里的青铜镜框，那些饕餮纹的眼睛正在渗血。
弹幕疯狂刷过"镜子里有影子在动"，而主播背后的镜面深处，
隐约有穿着绛紫色旗袍的人影正在梳头。"不能照！不能让它照到活人！
"陆明德踉跄着冲向里间保险柜，牛皮档案袋里的剪报沙沙作响。1935年的新闻照片上，
失踪歌女挽月耳垂的珍珠坠子，和直播画面里镜中人影的首饰一模一样。
当他抱着档案袋冲回前厅时，柜台上的包裹正在渗出黑水。油纸不知何时已经腐烂成絮状，
海藻的腥臭充斥鼻腔。最可怕的是青铜镜的位置——原本蒙尘的镜面光可鉴人，
此刻清晰地映出他背后景象：穿着工装的快递员正贴在他颈后，
口罩缝隙里露出青灰色的下巴。陆明德转身的瞬间，直播间突然爆出尖叫。
屏幕里的梳妆镜涌出大量黑发，林夏的惨叫声中，
满屏弹幕都变成了血红色的繁体字："时辰到了"。
第一幕·血色直播间林夏用美甲刀撬开快递箱时，小拇指的延长甲"咔"地崩断了。
七月正午的空调房里，她突然打了个寒颤，纸箱缝隙里渗出的寒气让手机屏蒙上白雾。
"匿名粉丝送的礼物哦。"她把GoPro对准包裹，特意让镜头拍到发件人栏的空白，
"不会是哪个追求者吧？"弹幕立刻飘过一片暧昧的"哈哈哈"，
金色跑车特效里夹杂着"开箱求转运"的许愿弹幕。裁纸刀划开封箱胶的瞬间，
林夏闻到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最先露出的是团龙纹锦缎，暗金丝线在补光灯下泛着冷光。
当青铜镜框完全展露时，整个直播间突然静默了三秒——这面民国梳妆镜美得令人窒息。
"看这鎏金牡丹纹路！"林夏将镜头推近镜框上纠缠的枝蔓，
浑然不觉自己的瞳孔正映出双重影子，"每片银叶都是立体錾刻的，
这种工艺现在..."她的指尖突然刺痛，一滴血珠正巧落在饕餮纹的右眼。
弹幕池突然炸开腥红特效。"镜框在流血！""主播背后！快看镜子！
"林夏转头时脖子发出僵硬的"咔嗒"声。镜中倒影还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
但背景却不是她贴满ins风贴纸的卧室——雕花拔步床的纱帐无风自动，
梳妆台上摆着珐琅胭脂盒，最恐怖的是铜镜边缘搭着半截苍白的手。"别...别闹了。
"她强笑着去摸镜面，"肯定是投影..."指尖触到的瞬间，整条手臂像被扔进冰窟。
镜中景象突然清晰起来，那只手的主人穿着绛紫色旗袍，珍珠耳坠在烛光里晃成惨白的流星。
直播间人数飙升至十万加，弹幕却诡异地统一成繁体字："时辰到了"。林夏想关直播，
发现手机屏幕渗出粘稠黑液，满屏都是自己惊恐的倒影——不对，倒影在笑，
嘴角正慢慢裂到耳根。"咚！"快递箱突然翻倒，青铜镜滚落在地。等林夏颤抖着爬过去时，
镜面映出的却是整常卧室。她瘫坐在地看着暴涨的打赏记录，
突然注意到诡异之处：所有打赏用户名都是"1935****"，后缀是不同生辰八字。
空调排水管发出呜音，林夏这才发现木地板上有蜿蜒水渍。她顺着水迹爬到浴室，
差点撞翻置物架——镜面布满水雾，有人用血写着"申时三刻"，
正在融化的血珠在瓷砖上拼出黄浦江的轮廓。手机在客厅疯狂震动，林夏爬回客厅时，
发现相册里多了三十七张直播截图。最后一张照片里，镜中女人已经转过身，
被水泡胀的脸紧贴镜面，珍珠发卡嵌在腐烂的皮肉里，下方弹幕定格在："轮到你了"。
第二幕·错位直播空调液晶屏显示23℃，林夏却像被塞进冷冻柜。
她盯着梳妆台抽屉里那枚镶玉胸针，直播截图里镜中女人佩戴的同款，
此刻正在她掌心渗出粘液。"苏雨你快过来！"视频通话刚接通就闪过雪花，
闺蜜的脸在屏幕里扭曲成马赛克，"我遇到...滋滋...东西...""你背后！
"苏雨的尖叫混着电流声炸响。林夏猛回头，
镜中自己正缓缓抬起右手——而现实中她的左手正握着手机。镜中人突然咧嘴笑开，
嘴角直接撕裂到耳垂，
举起的东西让林夏心脏停跳：那是她十分钟前扔进垃圾桶的染血化妆棉。手机突然发烫，
直播间自动开启。观看人数显示1935，弹幕池涌出暗红文字：子时三刻 戏台开锣。
林夏发疯似的冲向大门，电子锁屏幕弹出人脸识别框，可识别画面里的她穿着绛紫色旗袍！
电梯按钮全部失灵，安全通道的门锁插着民国样式的铜钥匙。当消防栓玻璃映出背后人影时，
林夏抄起灭火器砸向镜子。玻璃碎片中，无数个穿旗袍的女人正在逼近。
"叮——"电梯门突然开启，显示屏亮着血红的"-18"。潮湿的冷风裹着海藻涌出，
林夏看到楼层按钮在融化，变成青铜镜框的饕餮纹。她转身逃向楼梯间，
手机导航突然出声："前方右转是1935年南京西路"。安全出口绿光下，
台阶正在变成戏台的木楼梯。二楼拐角镜面映出霓虹灯牌"百乐门大舞厅"，
穿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正扭头对她微笑——他们的脸都是空白的人皮。"林小姐？
"物业管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夏抬头瞬间浑身冰凉，管家制服的领口别着珍珠领针，
和镜中女人戴的一模一样。他手里的巡更棒滴着黑水，走廊声控灯随着脚步明灭，
照出他身后没有影子。手机突然震动，直播后台弹出私信：想要活命就回镜前。
发信人头像是个穿旗袍的女人剪影，IP地址显示"1935.4.3"。
当林夏跌坐回梳妆台前，镜面浮现出血字戏单：《牡丹亭·离魂夜》。
梳妆盒里的口红自动旋开，在镜面写下"画皮易，画骨难"。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美甲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轰隆——"窗外劈下闪电，
镜子在雷光中变成戏台帷幕。林夏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台上唱评弹，旗袍开衩处露出森森白骨。
观众席坐满纸扎人，最前排的快递员正用泡发的指节鼓掌。手机闹铃突然响起，凌晨四点整。
镜中幻象瞬间消失，林夏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她颤抖着点开直播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