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唯有天汉，鉴亦有光……”“……有梁山之犀象焉。
州因山名，镇梁州之中……”一条江，汉江。
一座山，中梁山。
这块土地，以江而名；汉中！
这块土地，以山而治，梁州！
一片古老的土地，一群的繁衍生息的住民。
山色变幻，江水奔流……这己是一九五O年代，一个全新的时代己然开启——一中梁山下，汉江之滨。
一条溪流，两座村庄。
溪东的梁家岑，依着中梁山下的浅坡余脉，顺着山势一字铺开。
而溪西的祝家湾，则在溪水的擘弯间纵横交错。
一座青石拱桥上，横跨于溪流之上，斑驳而坚实。
桥上行人来来往往，桥下浣洗、捣衣声连同女人的的嘻笑声顺着溪水，被淌去很远……缓缓流淌的清流，倒映着桥头的古老的大楸树以及两旁的千千陌陌。
正月正，二月二，三月三……“三月三，三岁娃几抽茅纤……”时间己是春天，这也许就是这儿一年中最生机勃勃的美好时节。
风暖了，山青了，水绿了……桃李夺艳，杏花吐芳。
阡阡陌陌间，一簇簇点缀在青青麦田间的黄灿灿的油菜花正开得灿。
轻风轻轻拂过，带着泥土和花朵的芬芳，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美好，充满着新生的希望。
一年一度的春播己然拉开，点瓜种豆，育秧植烟点棉花……人们满怀希望，憧憬着解放后新的生活。
这是一个晴朗温润，朝气蓬勃早晨。
梁家岑的梁有田老汉，一大早便叫醒了小儿子汉姓和养女青青。
今天，他要带他们去做秧田。
别人家的秧大都己做好，而有田老汉迟迟未做，是因为他那祖传下来，仅仅剩下来的三亩水田，去年秋上迫不得己，己然卖给了溪西财主祝福成。
祝家是不仅是财主、大户，更是为官一方的乡长，有权有势。
大儿子玉全和女儿女婿在汉中城混得己是风生水起，就连最不及的小儿玉和也在师官区公干。
就是这个祝玉和，年时秋后因跑兵，和有田老的家小儿梁汉娃杠上，才引来祸端，使有田老汉家赔掉了一家子赖以生存的三亩水田。
按理，不管怎么，先不说中人字据，单就祝家的真金白银，买卖一旦达成，一口唾沫一颗钉。
就梁有田老汉的脾气秉性，那是不敢再反悔地。
可眼下这情形又使他左右为难。
来年一家子的吃喝度用，还有小儿汉娃迫在眉睫的婚事。
一桩桩的开销，如若没有那三亩水田，就凭那些十种九不收的坡场旱地是很难维持。
这不，前几天土改工作队的王队长，也找他说了：“那就是典型的巧取豪夺，不光是这，他（祝福成）这些年的种种罪行，新政府都要对其清算的。
我现在就代表新政府正式通知；那三亩水，现今就返还给你，你就只管放心的去耕种吧。”
同时，祝福成也带人捎话给他，说是“愿意放弃去年秋上的买卖，归还那三亩水田。”
为此，夜日专门去桥头的杂货铺买了礼信，瞒过所有趁着夜色去了趟桥西的祝家。
打年时冬上，***败退，共产党的新政府当家起，祝福成就很少露面。
大儿祝玉全以及女儿玉茹，早在解放大军到来时，便随汉中城中一帮达官富商逃离入川。
小儿玉和也在共军到来的前夜，消失无踪，连个口信也没留下，实是生死不明。
年前土改工作队，在桥上公审大会上，祝福成被褒城县公安局，五花大绑逮捕入狱。
随后不久又被释放回家。
有人说是因为病入膏肓，不久人世，才被释放回来。
具体情况，由干祝福成的很少露面，不得而知。
时实果真不同往日，当年威风八面的祝福成，祝大乡长己是神去气散，败落、落寞得己不成人形。
是晚，当有田老汉见着祝福成时，竟恍恍有些不敢相信；这便是和自己明里暗里较劲，拼命争斗了几十年的老冤家？
早些年间，梁祝两姓的先祖先后来到中梁山下这条溪流岸畔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草丛生沼洼之地。
他们选择在地势高处结芦而居，历经百年、千年，慢慢才开垦出溪流两边这千千陌陌。
梁祝两姓人家也经过长时的发展融合，其实早己是甥舅表亲。
梁有田和祝福成就是不出五幅的表亲。
夜黑，祝福成是在病床上接待了他。
如豆的昏暗灯光下，一向油头粉面的祝福成，此时神情黯淡，以往修剪整齐的上羊胡如今七个八叉，花白头发乱蓬蓬，干枯如一团谷秧脚草。
玉和媳妇，只是端来大半碗白水递到有田老汉手中，便带着两个儿子连同婆婆悄悄退了出去。
见着有田突然到访，倒也没显露出特别意外，只是落寞的神情稍稍有了些起色。
双方也没有过多寒暄，只是侃些成芝麻烂黄豆样的过去的闲事。
最后还侃到十五年前的民国二十西年正月，因那时的梁有田正值壮年，在闹红期间，带头分了他祝家的浮财。
过后清算时，被祝福战成逮着，和另外两个外村后生要押送去新集配桩。
那时的梁有田，西十出头，人高马大，精壮威猛，仗义豪爽。
好结交些方方面面的朋友，很有些人缘。
结果在押去新集的半道三观堂，被几个据有帮派背景的至亲截住，硬是逼着祝福成放了人。
要不然，新集的民团才不管你三七二十一，只要是逮去，便得当作赤匪，拿出就一通乱枪打死。
那两个和有田同被押解去新集的，家人最后领回的只是两具尸身。
为此，祝福战在背下两具命债的同时对梁有田则有了救命之恩。
虽说，其中的原委各自都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大家都不愿说破，见面依然是老表亲戚，只是在心里暗暗叫上了劲。
此次夜探，在有田老汉想来，既然你祝福成愿归还那三亩水田，也不管你祝福成何种想法，何种目的。
这么多年，争归争，斗归斗，但有些话是还是要说清最好。
比如，买卖三亩水田的字据和银圆的一半，隔天不知怎得又出现在了家里厨房的瓦罐中。
祝福成听后，神情一往平常。
只是平静的望向他道：“十有***，那一定黄窄手所为，你有恩于他，他报答你也是常理所在。
唉，什么也不用说了，争来斗去，终是一场空。
既然字据早己归你手上，你就安心耕种吧。
这一场天翻地覆，我祝福成，家破人亡，怕是再无翻转之日，日后还望你能善待我那两个年幼的孙子……”听戏文里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呜也悲”。
做了大半辈子粧稼的有田老汉，虽然说上个所以然，但其中的道理他却不少知道。
这番新旧社会的翻篇，根本不是旧時改朝换代那般，只是把祝福成的大乡约，改称乡长那般那简单。
民国二十西年正月的闹红，虽然只短短几天十天。
但那伙红军的所作所为，却深得他心。
这也是他为啥要挑头分祝福成浮财的原因，当时要不是念及家中的父母、幼子，也许他真就要跟上队伍去闹革命了。
离开祝府，回到家中，当即便告嘱家人：“明天一早，下河沟田里做秧田。”
（待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