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用美工刀划开第十三个快递箱时,刀刃在泛黄的纸壳上打了个滑。
刀尖戳进右手虎口,血珠溅在拆到一半的包裹上,洇湿了露出半截的蓝布封面。
这是母亲去世后寄来的第七个包裹。
出租屋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她叼着创可贴包装纸,抬脚踢开满地揉成团的AI设计稿。
那些被甲方退回的方案图在墙角堆成小山,最上面那张"智能丧葬系统UI界面"正对她咧着机械的微笑——这是她被优化前接的最后一单。
沾血的包裹里滑出本硬壳日记,封皮针脚细密地绣着茉莉花纹。
程小雨突然想起八岁那年,母亲总把这样的蓝布裁成四方块,垫在缝纫机针板下接碎线头。
"我这双手补过三千件衣裳,唯独补不好你的人生。
"扉页的字迹被血迹晕开,程小雨触电般缩回手。
窗外的霓虹灯牌恰在此时亮起,"元宇宙裁缝铺"的全息广告穿透三十七层雾霾,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墙角的老式蝴蝶牌缝纫机突然发出嗡鸣。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件,自从三年前被她当晾衣架使用后,转轮就再没响动过。
此刻生锈的针杆正在剧烈震颤,像条苏醒的金属蜈蚣。
程小雨倒退两步,后腰撞上堆满泡面桶的茶几。
黑咖洒在那些标注"未来感""科技化"的设计图上,墨迹沿着AI生成的机械牡丹纹样蔓延,宛如正在枯萎的电子花。
缝纫机抽屉自动弹开,陈年的机油味混着茉莉干香扑面而来。
程小雨看见抽屉深处有团模糊的白光,当她伸手触碰的刹那,虎口的伤疤突然灼痛——那里不知何时结成了暗红的血痂,形状恰似母亲常用的顶针箍。
"啪嗒。
"一颗乳白色的塑料纽扣滚落脚边,背面刻着"青溪镇国营纺织厂1987"。
程小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是母亲工作证上的扣子,可那个蓝布工作证此刻就躺在她的钱包夹层。
更诡异的是,缝纫机针板下压着的《沪江晚报》残页,日期赫然是1994年8月17日。
泛黄的新闻照片里,穿的确良衬衫的女人正在洪水中托举木箱,标题写着:"青溪镇裁缝林秀兰勇救十二人后失踪"。
程小雨的指尖抚过照片中女人耳后的朱砂痣,呼吸陡然急促。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