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在哗哗作响，她却迟迟没有伸手去关。
镜中的女人有着和她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唇形，甚至连左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张脸如此陌生？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镜面。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这个动作她做了无数次，可今天却觉得格外陌生。
仿佛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而是另一个人的。
"叮咚——"门***将她从恍惚中惊醒。
她匆匆擦干手，走到玄关处。
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外。
"林小姐，我是陈医生。
"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您预约了今天的记忆检测。
"记忆检测。
这个词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最近一个月，她总是会突然看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
有时是在吃饭时，突然看到自己坐在一间陌生的餐厅里；有时是在睡觉时，梦见自己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城市漫步。
最可怕的是上周，她在公司开会时，突然看到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握着手术刀。
那种触感如此真实，仿佛她真的做过无数次手术。
可她明明是个设计师，连菜刀都很少碰。
“林小姐？"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陈医生看起来四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可不知为什么，这个笑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请进。
"她侧身让开。
陈医生走进客厅，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银色的仪器。
那是一个类似头盔的东西，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电极。
"这是最新的记忆扫描仪，"陈医生解释道，"只需要十分钟，我们就能找到您记忆紊乱的原因。
"林夏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陈医生将头盔戴在她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放松，"陈医生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闭上眼睛，回想您最近看到的那些陌生记忆。
"她照做了。
黑暗中有无数画面闪过，像老式电影一样一帧帧掠过。
突然，一个画面定格了。
那是一间白色的病房，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她站在床边，握着老人的手。
老人的手很凉，皮肤上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
"爸爸......"她听到自己说。
这个声音让她浑身一震。
那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可这个场景却如此真实，仿佛她真的经历过。
"很好，"陈医生的声音传来，"继续。
"画面开始流动。
她看到自己推着轮椅，带老人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看到自己在深夜的病房里，一遍遍给老人擦身；看到自己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听着医生讲解阿尔茨海默症的治疗方案......突然，画面戛然而止。
她睁开眼睛，发现陈医生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怎么了？"她问。
陈医生没有回答，而是快速收起仪器。
"林小姐，我需要回医院分析数据。
明天我会给您打电话。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林夏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等他离开后，她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夕阳的余晖中，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夜幕降临时，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记忆移植的信息。
这是她最近才听说的一项新技术，据说可以治疗阿尔茨海默症。
但网上的信息很少，只有一些模糊的报道。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条新闻吸引："著名神经外科专家李教授因涉嫌非法记忆移植被捕"。
新闻的配图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笑容，和陈医生一模一样。
第二天一早，林夏就被噩梦惊醒。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间病房，但这一次，她看到的是自己的脸——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的，是她自己。
她猛地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睡衣。
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凌晨四点，可她已经完全睡不着了。
打开电脑，她开始疯狂搜索关于李教授的信息。
突然，一封未读邮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地址，主题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真相"。
她的手在颤抖，点开了邮件。
"林小姐：如果你看到这封邮件，说明你已经发现了异常。
不要相信陈医生，不要相信任何人。
明天下午三点，来老城区的'时光咖啡馆'，我会告诉你一切。
——一个想帮你的人"邮件没有署名，但附件里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陈医生，在一个实验室里。
她穿着白大褂，正在操作一台复杂的仪器。
照片的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
可她对这张照片毫无印象。
整个上午，林夏都心神不宁。
她请了病假，在家里来回踱步。
中午时分，门铃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个U盘和一张纸条："先看看这个。
"她把U盘***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点开后，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画面。
视频里，她躺在手术台上，头上戴着那个记忆扫描仪。
陈医生站在旁边，正在操作一台仪器。
突然，画面中的她开始剧烈抽搐，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不是她的。
那是一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属于一个老人。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夏感觉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大脑里翻腾。
她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
下午三点，她准时来到了时光咖啡馆。
这是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小店，装修古朴，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林小姐？"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我是李教授的助手，你可以叫我小周。
"他在她对面坐下，"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联系你，但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夏压低声音问道。
小周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才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这是你的病历，"他调出一份文件，"三个月前，你自愿参加了记忆移植实验。
"林夏瞪大眼睛："不可能！我完全不记得......""因为你的记忆被修改过。
"小周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她心上，"你原本是李教授的学生，一个神经外科医生。
但你得了绝症，只剩下三个月生命。
为了延续你的专业知识，你自愿参与了这个实验。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你的同意书，上面有你的签名和指纹。
"林夏看着那份文件，确实是她熟悉的笔迹。
可她对这一切毫无印象。
"实验很成功，"小周继续说，"你的记忆被完整地移植到了一个志愿者的大脑中。
但就在实验完成后的第二天，李教授就被捕了。
官方说法是他涉嫌非法实验，但真相是......"他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苍白。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陈医生正站在咖啡馆门口。
陈医生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锁定在林夏身上。
他推开咖啡馆的门，径直朝他们走来。
"快走！"小周猛地站起来，拉起林夏的手腕，"后门！"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周拽着往后厨跑。
身后传来陈医生的喊声："拦住他们！"咖啡馆的服务生试图阻拦，但小周灵活地躲开了。
他们冲进后厨，穿过堆满食材的过道，从后门冲了出去。
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摩托车。
小周跳上车，发动引擎："上来！"林夏刚跨上后座，摩托车就呼啸着冲了出去。
她紧紧抱住小周的腰，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急促的心跳。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她大声问道。
"因为你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小周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你的大脑能同时承载两套完整的记忆系统！"摩托车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后面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
林夏回头，看到两辆黑色轿车紧追不舍。
"抓紧了！"小周突然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
摩托车几乎是贴着墙壁飞驰，林夏能感觉到自己的外套被粗糙的墙面刮擦。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完了！"林夏惊呼。
但小周没有减速。
在即将撞上墙的瞬间，他猛地一拧把手，摩托车一个急转弯，冲进了一扇隐蔽的铁门。
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林夏这才发现，他们进入了一个地下车库。
"这是哪里？"她喘着气问。
"安全屋。
"小周停好车，"跟我来。
"他带着林夏走进一部货运电梯。
电梯下行了几层，门开后，林夏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
有的人在操作复杂的仪器，有的人在分析数据，还有的人在训练。
"欢迎来到'记忆守护者'的总部。
"小周说，"我们是反对非法记忆移植的组织。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林医生，终于见到你了。
"林夏愣住了："你认识我？""当然，"女人微笑道，"三个月前，是你发现了陈医生的阴谋，主动提出要当卧底。
"林夏感觉一阵眩晕。
碎片开始涌现：实验室里的争吵、偷偷拷贝的数据、深夜的密会......"我想起来了，"她喃喃道，"我是自愿接受记忆移植的，但不是为了延续专业知识，而是为了收集证据......"突然，警报声响起。
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不好了！他们找到这里了！"小周脸色一变："快，带林医生去记忆恢复室！"记忆恢复室是一个纯白色的房间，中央放着一张类似手术台的床，周围布满了复杂的仪器。
林夏被带到床边，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王医生——开始给她连接各种传感器。
"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王医生警告道，"但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你的记忆。
陈医生的人已经突破第一道防线了。
"林夏点点头，躺了下来。
随着仪器启动，她感觉一股电流窜过全身。
眼前的白色天花板开始扭曲，变成了一幅幅熟悉的画面。
她看到了实验室，看到了自己穿着白大褂，正在操作一台复杂的仪器。
陈医生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林医生，"他说，"你知道这项技术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不仅可以治疗阿尔茨海默症，还可以控制人的思想，重塑人的记忆......"画面突然切换。
她看到自己深夜潜入实验室，拷贝数据。
突然，陈医生出现在门口。
"我早就知道你是卧底，"他冷笑着说，"但你来得正好。
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实验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林夏想起了所有事情：她是如何假装被洗脑，如何接受记忆移植，如何在双重身份中收集证据......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回忆。
整个房间都在震动。
"他们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了！"一个工作人员冲进来喊道。
王医生脸色一变："快，带林医生从紧急通道离开！""不，"林夏坐起来，"我要留下来。
只有我知道怎么阻止陈医生。
"她拔掉身上的传感器，冲向控制室。
走廊里已经能听到枪声和喊叫声。
记忆守护者的成员们正在奋力抵抗，但陈医生的武装人员显然更占优势。
林夏冲进控制室，开始操作主电脑。
她调出了所有实验数据，准备将它们上传到网络。
只要这些证据曝光，陈医生的阴谋就会彻底败露。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门被炸开了。
陈医生带着几个武装人员冲了进来。
"真是令人感动，"他冷笑道，"即使失去了记忆，你还是这么执着。
"林夏没有理会他，继续操作电脑。
陈医生举起了枪："住手，否则我开枪了。
""你不敢，"林夏头也不回，"我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杀了我，你的研究就前功尽弃了。
"陈医生愣了一下，就在这时，小周突然从侧门冲了进来，扑向陈医生。
两人扭打在一起，枪掉在了地上。
林夏抓住机会，按下了上传键。
所有数据开始上传到网络。
"不！"陈医生推开小周，冲向控制台。
但已经太迟了，数据上传完成了。
整个基地的警报系统突然启动，红色的警示灯闪烁不停。
"自毁程序启动了！"王医生冲进来喊道，"我们只有五分钟时间撤离！"陈医生脸色惨白："你疯了！这会毁了所有研究成果！""这正是我的目的，"林夏冷冷地说，"这项技术太危险了，不能留在世上。
"刺耳的警报声中，整个基地开始剧烈震动。
天花板上的管道爆裂，喷出白色的蒸汽。
林夏拉起小周："快走！""你们逃不掉的！"陈医生在后面咆哮，"没有我，你们找不到出口！"林夏没有理会他，凭着刚刚恢复的记忆，带着小周和王医生在错综复杂的走廊中奔跑。
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热浪几乎要灼伤他们的后背。
突然，一道火墙从侧面喷涌而出，挡住了去路。
林夏迅速转向另一条通道，但这里也被坍塌的墙体堵住了。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之前咖啡馆的服务生，他推开一扇隐蔽的门，"紧急通道！"他们冲进门内，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跑。
陈医生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林夏！"他在后面喊道，"你以为毁掉基地就能阻止我吗？数据早就备份在其他地方了！"林夏没有停下脚步，但陈医生的话让她心头一沉。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终于，他们看到了出口的光亮。
但就在即将冲出地面的瞬间，陈医生扑了上来，抓住了林夏的脚踝。
两人滚作一团，其他人已经冲出了出口。
陈医生掏出一把手术刀，抵在林夏的脖子上。
"你知道吗？"他喘着粗气说，"你不仅是完美的实验体，还是最成功的作品。
你的大脑能同时承载两套完整的记忆系统，意味着我们可以无限次地植入记忆......"林夏突然明白了："你们不是要控制思想，你们是要创造新的身份！""没错，"陈医生狞笑道，"想象一下，我们可以把任何人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政客、科学家、特工......整个世界都将......"他的话还没说完，林夏猛地抬头，用额头狠狠撞向他的鼻子。
陈医生吃痛松手，手术刀掉在地上。
林夏趁机翻身而起，但陈医生又扑了上来。
两人在狭窄的通道里扭打，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
"你逃不掉的！"陈医生死死掐住林夏的脖子，"你的大脑太珍贵了，我必须......"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
林夏看到小周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根铁棍。
"对不起，医生，"小周说，"但这场手术失败了。
"铁棍重重落下，陈医生瘫软在地。
林夏咳嗽着站起来，和小周一起冲出了出口。
他们刚跑出几十米，身后的地面就塌陷了。
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整个基地化为废墟。
林夏瘫坐在地上，看着升腾的烟柱。
她的脑海中，两套记忆系统开始融合。
她既是设计师，又是医生；既是卧底，又是实验体。
"你还好吗？"小周担心地问。
林夏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我想，我找到了平衡的方法。
这两种记忆都是我，都是我的一部分。
"远处传来警笛声。
王医生走过来："数据已经上传成功了，全世界都知道了真相。
陈医生的同伙们逃不掉的。
"林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阳光照在她脸上，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小周问。
"我想开一家诊所，"林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