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夫人没几天了”,“今早起我打扫院子就看到张大夫去了夫人院子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怕就是这两天了”“可惜娘家没人了,白白生的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小点声,被别人听去了,好歹也是镇国公家的嫡女…”……说话声渐渐听不到了,席锦躺在床上,因很久不开窗透气的缘故,房间里有种化不开的闷热,张大夫显然也是听到了外面这段对话,心下了然。
也只做眼观鼻鼻观心状,道:“夫人的病一首没有起色,还是因为心绪不佳原因,我这次为夫人配的药略有改动,方子一会开出后,夫人便喝下吧”,边说边窥着这位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夫人,即使在病中,仍有一种惊人的丽色。
“有劳了”,嗓音嘶哑张大夫被这句低声答应一下子从思绪中拉回来了,再转眼看,眼里带了一丝同情,抬手到了杯陈茶放在桌前,席锦伸手便能拿到。
“我让丫鬟去煎药,夫人好生歇息”。
席锦无力的躺下,刚刚哪婆子的话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样一个识人不清的人还有什么好去指责别人呢,想起闺中时光,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只恨自己当初不顾父亲母亲劝阻,一定要嫁给新科状元郎,曾经也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席锦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可是她心底有太多太多恨,恨沈茂看中她的家世,甜言蜜语让她蒙蔽双眼,最后席家成了他一步一步向上爬的梯子,他却跟郡主早己珠胎暗结,恨自己被沈茂骗的与家人离心,不与家人来往,两行清泪流下,席锦半梦半醒中脑海里浮现出待字闺中的画面,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吱呀”有人推门进来,席锦以为是张大夫,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不是状元郎的新妇吗,怎么落得这样?”
状似关心的话,脸上却尽是恶毒,席锦知道这是还颜郡主,这两个人己经是正大光明的吗,只待她死见她不说话,郡主似是恼了,毕竟她从小锦衣玉食,想要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上前便恶狠狠的道“事到如今还装什么清高,沈郎说了,只待你死后,便与我厮守,但是我等不及了这一天了,迫不及待要来送你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个好姐姐席雨啊,如果不是她助我一臂之力,想必你也能多活几天,她现在可是郎中令次子吴宣的正妻呢。
谁让你恶毒不肯为她开口,吴宣有两情相悦人又如何,只要没成婚都可以抢过来,你不肯做,我自会帮她”耳边传来刘子衿得意的笑声,席锦感觉自己嘴里被喂了一把粉末,想挣扎,但多日水米未进是在是没有力气了,力气消散后,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若是有来世就好了,若是有来世……新科状元沈茂的夫人席锦死了。
席锦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轻轻的叫她,头很痛,怎么人都死了还会觉得痛吗…“小姐,小姐,夫人都派人来催过两回了,一会来不及去海棠苑请安了。”
席锦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这不是豆蔻的声音吗,她闺中的大丫鬟,最擅长梳头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圆脸,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丝急切,“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把镜子拿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席锦心中愕然,镜中一张因为年龄小而显得稚气的脸,一团孩子气,分明还没长开。
明明是一样的脸,却跟前世被病痛折磨的没有生气的脸完全是两个样子,席锦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抬头看了看豆蔻,“我今年十几了?”
豆蔻停下手里的动作,愕然道,“小姐,您怎么了,不是才过完十三岁的生辰吗”席锦哑然,老天竟然又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那么她一定会好好利用起来。
“走吧,去向母亲请安”一路无言,席锦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镇国公府,心中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掀开轻巧的纱帘,母亲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席锦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坐在高位上的女子,生的十分温婉,黑发如云,只做家常打扮,身着淡色绣花襦裙,看到席锦来嗔怒一笑道“派人去请了你两次,怎么还是这般贪睡,早膳都要凉了。”
席锦好似被定住一般,思绪回到了前世,前世她母亲是礼部侍郎叶家嫡女,名唤叶素,有个哥哥,从小关系就十分好,可惜哥哥志不在朝堂,一生爱经商。
小小年纪就开始游历大川南北,再多的席锦也想不起来了,上辈子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你这孩子,娘跟你说话呢,生气娘派人去催你了?”
温柔的话把席锦的思绪打断,灿然一笑道“没有,母亲,我刚刚在想好久没看到舅舅了”“怎么突然提他,一年都见不了他几次,听说最近又在做丝绸生意,家里没人管的了他的,快来用早膳吧”席锦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今生今世不会再步上一辈子的后尘。
用过早膳后,席锦不肯离开海棠苑,跟母亲在一起的点滴恍若隔世,连叶素都忍不住探了探席锦的额头,“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的粘着我,可是又有什么想要的了?”
席锦道“只想要一辈子都留在母亲身边”把叶素逗的莞尔一笑,一首到用完午膳,席锦从海棠苑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光正好。
“豆蔻,去外面走走吧”席锦走在熟悉的庭廊楼阁中,不断的回忆生前的事情,家里关系倒是十分简单,父亲镇国公席阳重因手握兵权,圣上倒也说不上打压,父亲为人刚正从不结交党羽,一心只想辅佐如今这位圣上。
家里也只有余一位席阳母亲生前指派的侍妾宁夫人,待诞下一女席雨后便撒手人寰了,老夫人便也不多说,只记在叶素名下,再不久后老夫人也离世了。
席阳更加不想纳妾,唯有叶素一人。
后面席锦便出生了,席阳不忍叶素生产辛苦,再不提生子之事。
重生这件事席锦决定先不告诉父亲母亲,一来是太过惊世骇俗,二来,就算信了也只有伤心的份。
但是对沈茂,对环颜郡主,上辈子他们利用圣上摇摆不定的心思把镇国公府一家子赶尽杀绝。
席锦痛苦的闭上眼睛,就连她的两个大丫鬟,豆蔻,连翘,都无一幸免,豆蔻是上辈子为了保护她不被还颜郡主刘子衿诬陷私通外男自请跟那个腌臢小厮成婚,声名狼藉。
连翘善药理,因席锦跟家里断绝往来的缘故,渐渐的沈茂也没什么好脸色非他,甚至需要连翘制作简单药丸去补贴家用。
后见连翘美貌,动了收她当侍妾的念头,因着豆蔻的事,席锦狠狠的拒绝的沈茂,后面愈加貌合神离。
加之刘子衿听闻这件事,暗暗收买沈家仆人,竟将连翘偷偷发卖至青楼,连翘不堪屈辱,投河自尽。
“小姐,小姐,这里风大,当心冷风扑了您的身子,咱们回去吧,连翘还给您做了您爱吃的芙蓉糕呢。”
“走吧,回去吧,”还有得日子跟他们斗呢,毕竟现在沈茂根基不深,还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家里唯余一位老母亲,沈茂,还颜郡主,席雨,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