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额头重重磕在课桌上时,正听见班主任在介绍转学生:"这是江临川同学,从今天开始......"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我死死攥住自动铅笔,塑料外壳在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1998年9月3日,四年级开学第三天,这个日期在我记忆里灼烧了二十年。
"周寒秋的同桌请搬到后排。"班主任的声音忽远忽近,"江临川坐这里。"
蓝白校服的衣角掠过我的课桌,带着雨后青苔的气味。
我盯着作业本上晕开的墨点,指甲深深掐进大腿。
二十四小时前,三十岁的我在暴雨中给江临川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忙音时,那辆失控的卡车正碾过我的脊骨。
"你的橡皮借我好吗?"清亮的童声在耳边炸响。
我猛地抬头,十岁的江临川正歪着头冲我笑,虎牙尖尖抵着下唇,和二十年后端着香槟说"这是给你准备的惊喜"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胃部突然翻涌,我捂住嘴冲向教室后门。
走廊瓷砖在眼前扭曲成记忆里的斑马线,鲜血混着雨水漫过视网膜。
蹲在洗手台前干呕时,镜子里映出孩童苍白的脸——圆眼睛,蘑菇头,红色蝴蝶结发卡歪在耳边。
"低血糖?"校医往我嘴里塞了颗水果糖,"给家长打电话接回去吧。"
公用电话亭的玻璃映着梧桐树影,我机械地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当母亲的声音传来时,喉头突然哽住。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是父亲醉醺醺的咒骂:"又乱花钱!"
"妈妈,"我盯着自己缩水的手掌,"能给我买本《时间简史》吗?"
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诊室里格外清晰。
心理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你是说,你觉得自己是三十年后的成年人?"
"不是觉得。"我晃着悬空的腿,"三天前我还在被高利贷追债,现在却要写四年级数学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