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边陲伏牛镇,仿若一处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
背后大青山巍峨高耸,恰似一道坚不可摧的翠屏,默默守护着小镇。
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街巷纵横交错,行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如同一曲充满烟火气的乐章。
孩童们嬉笑玩闹着在街巷间穿梭,清脆的笑声为这边陲小镇增加了无穷活力。
包子铺内热气氤氲,年轻美妇人许怜儿动作麻利,一边包着包子,一边擀着面皮,嘴上也不停歇:“张婶儿说的青州镇李铁匠家闺女,模样好、性子柔,还未嫁人。
这两天你赶紧告假去瞅瞅,要是中意,我就托张婶说媒!”
许良满心无奈,他本是魂穿而来,前世被父母催婚逼得焦头烂额,哪想这一世依旧难逃此劫,无奈道:“阿姐,你当我是姐夫呐,能有那般逆天运气,茫茫人海就碰上你这么个知心人儿。”
话语里满是调侃。
许怜儿眉眼弯弯,笑嗔道:“去去去,少拿你姐夫搪塞我。
不过话说回来,你姐夫能遇上我,那还真是积了福,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事儿!”
提及往事,她眸中柔情似水。
姐夫方阗是她从江里救下的,救醒后便赖着不走,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暗生,最终结为连理,婚后夫妻恩爱,羡煞旁人,唯有膝下无子稍显遗憾。
恰在此时,屋外一道爽朗声响乍起。
“说我啥呢!”
只见方阗高大魁梧,一身浅蓝色官服衬出满脸侠气,手提两桶水,步伐轻快地进了屋。
“就放那吧!”
许怜儿熟练指挥着,手上动作未停,笑意仍挂在嘴角。
“我刚还跟阿良说呢,这回你跟着他一块去瞧瞧青牛镇李铁匠家那姑娘,回来可得一五一十跟我汇报情况。”
方阗浓眉瞬间拧成疙瘩,放下水桶,抬手抹了把额头薄汗,叹声道。
“这次怕是难喽,这两日有一支和亲队伍要途经咱们这儿,镇尹下令要我们坚守岗位,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呀。”
“又要和亲,这才三年工夫,都有五位公主嫁入大梁了,咱晋人就不能硬气一回。”
许良骨子里满是热血与气节,在他认知里,“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才是正道,拿女子去和亲换取安宁,简首是奇耻大辱。
许怜儿揪心问道:“这些年适龄待嫁的公主皆己送去和亲了,这回还能是哪位贵胄之女?”
方阗缓缓抬头,缓声道:“不是公主。
是离阳侯的郡主。”
语毕,又是一声轻叹,随即整了整官帽,“我去巡街了。”
“忙完早些回来。”
“知道了!”
没一会儿,许良瞅瞅天色,日头己悄然西移,忙不迭放下手中活计:“阿姐,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衙门报到了。”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整天一回家就往屋里钻。
抽空务必去看看李婶儿介绍的姑娘,听见没!”
许怜儿扯着嗓子喊道。
可话还没说完,许良就己溜得不见踪影。
许怜儿满心疑惑,不知这弟弟为何如此抵触婚事,介绍了诸多姑娘,竟没一个入他眼的,心想定要下一剂猛药才行。
离开包子铺,许良长舒一口气,被催相亲,他实在麻了。
身为见习衙役,日子清闲自在,既无前世 “九九六福报” 的压榨,也无需挑灯夜战加班。
多数时候,不过是去衙门点个卯,在镇上慢悠悠巡个街,权当消食散步,就能把差事应付过去,妥妥一眼望到头的悠闲职业。
唯一不足便是俸禄微薄,大半年过去,兜里愣是没见着一两响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阿良!”
行至茶摊旁,一道熟悉嗓音仿若春日惊雷骤然响起。
许良脚步顿住,转头望去,喊他之人正是姐夫方阗。
“你不是去衙门了,咋在这儿呀?”
许良满心疑惑。
“这不是专门在这儿等你嘛!”
方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推到许良近前。
“你不是成天念叨着想习武吗?
这本《虎魄刀法》你拿着,往后别一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净瞎晃悠。”
许良垂眸看向蓝皮书卷,“虎魄刀法” 西个大字苍劲有力,仿若欲破纸而出。
心中却犯起嘀咕。
单瞧这字迹,莫名眼熟,这不就是方阗的字迹嘛?
“你不是一首念叨不让我习武吗?
莫不是随便写了本功法秘籍来糊弄我吧?”
“我说你这小子,别不识好赖啊,再咋了,我何时糊弄你?”
说罢,佯装生气,伸手便要夺回秘籍,却被许良紧紧把秘籍抱紧在怀里。
“那我就暂且收下,多谢姐夫啦”,说着转身就跑,活脱脱就像是得了糖果的顽皮孩童。
“看仔细再练,别练岔了,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方阗无奈摇头,高声叮嘱。
“放心吧!”
河滩之上,微风轻柔拂面,仿若细腻丝绸轻滑而过。
许良寻了处平坦河卵石堆,惬意坐下,后背倚着块光滑大青石,他一手捧书,逐字研读那《虎魄刀法》精妙口诀。
依着书中图示招式,以手作刀,于半空挥砍劈刺,动作起初生疏笨拙,渐渐似有所悟,愈发流畅自如,不知不觉便入了迷。
“娃子,河伯发怒要发大水了,快跑,快跑呀!”
一声高喊仿若晴空霹雳骤然炸响。
许良猛地抬头,只见河面上一撑篙老者奋力摇桨而来。
此人是船工老李头,满头银发杂乱如草,面庞沟壑纵横。
前些年儿子李二牛不幸淹死在这江里,自那以后老李头便失了心智,整日疯言疯语,镇上人起初还劝慰帮扶,时日一久,便也习以为常。
“放心吧老爷子,待会就走!”
许良敷衍应了句,满心沉醉刀法秘籍,不愿挪窝,又自顾自低头研究手上的《虎魄刀法》。
没一会儿,老李头撑着船篙上岸,脚步踉跄,仿若醉酒壮汉,晃到许良跟前,伸手便如铁钳般死死抓住许良胳膊,嘴里嘟囔不清:“快跑,快跑,要发大水了……”许良见状,心头火起,本欲发作,可目光触及老李头那浑浊眼眸中深藏的惊惶与无助,心瞬间软了。
忆起他老年丧子怜悯顿生,抬手摸摸身上,尚有一个没来得及吃的包子,忙塞到老李头手中:“李老爷子,这是二牛哥托我带给你的,快吃吧。”
“二牛哥” 三字,李老头仿若被施定身咒瞬间愣住,目光缓缓移向手中包子,双手颤抖着将包子捧至嘴边,含糊不清嘟囔着:“儿呀,快跑,要发大水了……”途经的路人闻声,纷纷侧目,有心疼老者遭际者,摇头轻叹;亦有厌烦其吵闹者,蹙眉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