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的脊背陷入龙纹锦被时，檐角的青铜铃正发出垂死般的呜咽。
夜澜散落的青丝垂在她颈侧，像无数淬毒的银针。
他握着惊鸿的脚踝将金铃扣上，铃芯嵌着的玉玺龙目硌着踝骨，惊鸿嗅到血腥气里混着熟悉的苦杏味——这是柳氏秘药"回魂香"的味道，能吊着将死之人三刻钟的清醒。
"主子的脚链..."夜澜染血的唇擦过她脚背，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拖出一道血痕，"得用八十一道机括锁着才安心。
"惊鸿的银簪抵住他喉结，簪尾暗槽弹出的金丝正悄悄缠住床柱蟠龙雕花。
她盯着寝殿穹顶的二十八宿星图，突然发现紫微垣处嵌着的夜明珠，竟与柳氏祠堂被盗的镇宅宝珠分毫不差。
"陛下连死人的东西都要偷来镇宅？
"她屈膝顶住夜澜心口，腕间银铃随动作晃出摄魂香，"不如把柳氏祖坟搬进乾清宫..."话未说完，夜澜突然咬住她晃动的银铃。
惊鸿浑身剧颤，藏在铃铛里的合欢散倾泻而出，却在触及他舌尖时化作青烟——这疯子竟提前服了解药！
"三更天了。
"夜澜将染毒的唾液渡进她唇齿，手指划过惊鸿腰间玉带，"该验验主子赐的嫁妆了。
"鎏金帐钩突然断裂，十二重鲛绡纱轰然垂落。
惊鸿在漫天纱幔中瞥见屏风后闪过夏瑶的衣角，那女人手中捧着的紫铜香炉，正腾起与灭门夜相同的青紫色烟雾。
寅时的梆子撞碎寂静时，惊鸿的银簪正插在夜澜枕畔。
他敞着浸透血汗的中衣，胸膛上被簪尾拖出的血痕组成柳氏族徽。
惊鸿的指尖按在他突突跳动的颈脉，掌下皮肤烫得惊人——这脉象根本不是风寒，倒像中了漠北的"千机引"！
"爱妃连诊脉都要贴着心口？
"夜澜忽然翻身将她压在龙纹褥上，惊鸿的后腰撞到暗格机关，整张龙榻突然翻转。
天旋地转间，她跌进个装满冰块的玉池，浮沉的金丝楠木匣里飘出半张泛黄的契书。
惊鸿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昭明十三年柳氏钱庄的存单，父亲的字迹旁印着漠北狼首火漆——存银数额赫然是灭门案失踪的八百万两军饷！
"冷么？
"夜澜的声音从池边飘来，他苍白的手指拨弄着池面浮冰，"你父亲在这里藏了十年..."冰水灌进鼻腔的刹那，惊鸿看清池底码着的根本不是冰块，而是上百具覆着冰霜的尸首！
最上方那具尸身的面容在冰层下栩栩如生，正是传闻中早己火化的柳氏老管家。
"这些冰是漠北万年玄冰，能保尸身不腐。
"夜澜的蟒袍下摆浸入池水，惊鸿看见他脚踝也扣着金铃，"主子不妨猜猜，朕花了多少年才把柳氏旧部...咳咳...凑成整副棋盘？
"惊鸿的银簪突然刺穿冰层，在池底划出火星。
夜澜闷哼一声，他脚踝的金铃应声炸裂，玉池西壁突然显出荧光——玄冰里封冻的尸身竟齐齐睁眼，数百双瞳孔倒映着惊鸿惨白的脸！
夏瑶的尖笑穿透冰层时，惊鸿正攥着夜澜的头发浮出水面。
"陛下竟舍得用玄冰池伺候人？
"夏瑶的赤足踏过满地冰渣，腕间玉镯撞得叮当响。
她指尖挑着的孔雀氅衣扑簌簌掉下药粉，惊鸿嗅出那是诱发"千机引"的犀角灰。
夜澜咳着血沫将惊鸿拽到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夏瑶瞳孔骤缩。
惊鸿的银簪趁机挑开氅衣暗袋，飘落的金箔上赫然是柳氏钱庄的密押符号——与冰池底那叠契书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姐姐可知这些尸首为何睁眼？
"夏瑶突然挥袖震碎一具玄冰，老管家的尸身首挺挺立起，"他们等着看柳氏最后血脉..."染着蔻丹的指尖猛地刺向惊鸿心口，"变成陛下的药引！
"惊鸿旋身避开时，夜澜的蟒袍卷住夏瑶手腕。
三个人的血同时溅在玄冰上，融化的冰水显出一幅地图——漠北金矿的位置竟用朱砂标在柳氏祖坟方位！
"原来夏姑娘要的不是本宫的命..."惊鸿的银簪抵住夏瑶咽喉，另一只手捏碎玉镯，"是要柳家祖坟里的漠北龙脉？
"夜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心口的血染红整池冰水。
惊鸿感觉腕间金铃疯狂震颤，池底尸首突然破冰而出，腐烂的手指抓住她脚踝往下拖拽。
"主子...咳咳...该喂狗了..."夜澜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睛，惊鸿在黑暗中听见利齿没入血肉的闷响。
当血腥味浓到令人作呕时，她眼前的黑暗突然被火光照亮——夜澜竟用烛台点燃了自己的蟒袍！
"玄冰遇火即炸..."他在烈焰中笑得癫狂，"主子若不想陪葬..."沾血的手指划过惊鸿腰间玉带，"就解开为夫的锁心链..."惊鸿的银簪挑开他中衣时，呼吸骤然停滞。
夜澜心口嵌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的纹路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惊鸿令"严丝合缝——这是调动柳氏暗卫的终极信物！
"现在..."夜澜握着她的手按向令牌，火焰吞没他半边身子，"主子该唤狗儿真名了..."爆炸声吞没所有声响前，惊鸿在漫天火星中看清令牌刻字——那分明是她周岁时，父亲亲手刻下的"惊鸿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