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半梦半醒。
凌晨五点多，雨停了，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
那人醒了。
“你是谁？”
邪正开口，声音带着哑意。
那人盯着他看了几秒，嗓音低哑但意外平和：“……我也不确定。
但我不想离开这里。”
邪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片刻后，他偏过头，叹了口气：“……先别说这些。
你现在看起来不像能走路的样子。”
那人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笑，但被喉咙里咳出的沙哑压了下去。
“谢谢你。”
他这才报上名字：“我叫海碳。
可能……从很远的地方来了。”
邪正没有回话。
他只是低头，默默把水壶烧上，然后，从药盒里拿出最后一颗抗抑郁药，放进嘴里，用温水咽下。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赶人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居然没被雨声折磨得崩溃。
只是那种压在心头的黏腻感，似乎被稀释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
清晨的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灰白一片，像还未清醒的梦。
邪正坐在厨房的旧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水杯。
热气缓缓升腾，他盯着那团雾气发了会儿呆。
海碳靠着墙，半坐半躺地裹着那件临时给他的旧毛毯，毛发还潮湿。
他没再说话，也没打量西周，只是像某种野兽一样安静地观察着——那种历经漂泊的警觉和疲惫写在每一个小动作上。
“你打算……留下多久？”
邪正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不知道。”
海碳看着他，“不过，如果你哪天不想我在这儿了，就告诉我一声。”
“我现在就可以说。”
“可以。”
海碳语气还是平静的，“那你要赶我走吗？”
邪正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只是抬手揉了揉额角，然后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后，他扔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换上吧，我买早餐。”
电话接通，是便利店的收银员，邪正在便利店买了几样最基础的东西：面包、牛奶，还有几瓶功能饮料。
他望着收银台，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是不舒服，也不是焦虑，就是——空。
那种熟悉的空，好像一碰就会倒的塔。
“谢谢光临。”
他回神，机械地点头。
走出房间的时候，海碳己经换好衣服了。
那件旧衬衫勉强盖住他宽阔的肩膀，扣子只扣到一半。
他正坐在阳台门边，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他身上，有种奇异的静感。
“你真买了。”
海碳说，“谢谢。”
“我也得吃。”
邪正把食物放在桌上，撕开面包袋，把其中一个推过去。
沉默中，只有撕包装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咀嚼声。
两人都没提问，也没寒暄。
像是在小心维持某种脆弱的平衡——就像此刻的早餐，一样简单，一样不热。
吃到一半，海碳突然低声问：“你是不是一个人住很久了？”
邪正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低头咀嚼。
“不是你能管的事。”
“……我知道。”
海碳点点头，没再追问。
吃完后，邪正把杯子洗干净，摆回原位。
阳光落在厨房瓷砖上，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可以留下来，首到你找到该去的地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话一出口，却没有反悔的意思。
海碳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点头。
“我不会惹你麻烦的。”
“最好别。”
邪正靠着水池，看着自己泛青的眼圈，低声说：“我己经够麻烦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