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洛长歌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
李德恩正在收拾行囊,里面装满了沿途捡来的“宝贝”谁能想到,这些被寻常人家都当做垃圾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们安身立命的全部家当。
李德安见洛长歌醒来,轻声说道:“长歌,缓一缓神,咱们该上路了。”
他指着远处。
“我们己经出了北国的控制范围,天黑前应该能赶到下一个城镇。”
晨雾中,洛长歌逐渐完全清醒,活动了一下身子,看着李德安,忽然调皮的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喊道:“德安,德恩,起驾!”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李德安和李德恩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洛长歌俏皮地眨了眨眼,立刻会意,齐声应道。
“诺!”
烈日当空,洛长歌一行随着人流艰难前行。
越往南走,路上的流民越多,最后竟堵成了一片。
远远望去,渊城高耸的城墙在热浪中若隐若现。
城门前,一群凶神恶煞的守卫正在盘查。
想要入城的人排成长队,个个面黄肌瘦,却不得不掏出仅剩的铜板。
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渊城是通往南方的最后一座大城。
过了此城,再往南,便可渡过临江,然而战乱下入城费高昂,对这群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洛长歌别过脸去,不忍再看那些流民绝望的眼神。
这一路,她见过太多人间惨剧,每一幕都像刀子一样刻在心上。
半月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破败的茅屋前,两个瘦小的孩子蹲在泥地里,认真地用泥巴捏着“美食”。
他们没见过山珍海味,只听娘亲说过鸡腿是最好吃的,于是捏出了歪歪扭扭的“鸡腿”。
茅屋里,他们的娘亲衣不蔽体地躺在草席上,早己没了气息,乱世中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可想而知下场多凄惨。
而孩子们天真地以为娘亲只是睡着了,等醒来就会给他们做吃的,说不定还有真正的鸡腿吃。
洛长歌想留点首饰给他们,却被李德安拦住:“乱世之中,怀璧其罪。
这首饰不是救命的良药,而是催命的符咒。”
德安悄悄凑近,借着整理衣襟的掩护,将几颗碎银塞进洛长歌手中。
他的动作极快,连近在咫尺的流民都没察觉。
“长歌,”他压低声音。
“我和德恩都是太监,容易露馅。
待会儿入城,就靠你了。”
说着,他警惕地环顾西周。
“记住,我们现在是南逃的富商之女和家仆。”
虽然仓皇出逃,但洛长歌身上还戴着几件值钱的首饰。
李德安随身带的钱,这一路都没机会使用。
如今到了渊城这个未经战乱之地,这些积蓄才派上了用场。
洛长歌接过碎银,然后想到了什么,拿出耳坠放入怀里,将其余饰品用布包好,塞到裤子里,想了想,又抽出来塞到德恩的裤子里。
轮到他们时,守卫眯着眼打量:“你们从哪来的?
要往哪里去?
进城做什么?”
语气不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洛长歌微微欠身:“军爷,小女子本是北边商贾之女。”
说着,她抬手拭了拭眼角。
“谁知遭了兵祸,家破人亡,如今只剩我和这两个哑奴相依为命。”
她指了指身后的李德安和李德恩,两人适时地低下头,做出畏缩状。
“此番南下,是去投奔新城的舅舅。”
洛长歌说着,从袖中摸出碎银,悄悄塞给守卫,“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守卫听到洛长歌的声音,眼睛一亮。
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嗓音,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婉转动人还是藏不住。
“哟,是个女的?”
守卫凑近了些,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洛长歌顿感不妙,心里暗骂:妈的,老娘这一路风餐露宿,连澡都没洗过,狗八百里开外闻了都要绕道。
脸上黑得跟锅底似的,这你也能起心思?
李德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正要上前,却被李德安死死按住。
李德安的手劲很大,掐得李德恩手臂生疼,让他冷静下来。
守卫摸着下巴,猥琐地笑道:“既然是女的,可得好好搜搜身。”
洛长歌强忍着恶心,从怀中摸出耳坠。
她将耳坠塞进守卫手中,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军爷,这是奴家身上最后值钱的物件了,还请您高抬贵手...”守卫将耳坠攥在手心,翡翠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他贪婪地打量着洛长歌,虽然她脸上沾满尘土,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动人,声音更是婉转如莺啼。
“这是规矩,我也不好违抗上命啊。”
守卫义正言辞地说,心里却在盘算:给了好处就不能占便宜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搜了身,耳坠照样是我的。
洛长歌暗暗咬牙:这***之徒!
她强压怒火,凑近守卫低声道:“军爷,您也看出这耳坠值钱吧?”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其他守军。
“放我们过去,耳坠就是您一个人的。
要是继续为难...”她顿了顿。
“奴家不小心嚎两嗓子,这耳坠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分了。”
这话算戳到守卫心窝子了,听完洛长歌的话,眼睛瞟向不远处的守军头头,若真闹起来,按头儿的性子,这耳坠怕是一点自己的份都没有。
守卫连连摆手,不耐烦地催促:“进吧进吧!
别在这儿碍事!”
他攥紧了手中的耳坠,不动声色的塞进怀里。
这耳坠少说也值十几两银子,够他去翠香楼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想到翠香楼里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再看看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守卫不由得撇了撇嘴:有这钱,何必在这脏兮兮的丫头身上浪费时间?
城门处人来人往,守卫生怕被人发现,赶紧让洛长歌一行人赶进城内。
远处传来守军头目的吆喝声,守卫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盘查下一个流民。
一进城,洛长歌就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得意地扬起小脸,冲着李德安和李德恩眨了眨眼。
她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雀跃:“怎么样?
本姑娘聪明吧?”
李德安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如今却能独当一面,不由得眼眶微热。
他揉了揉洛长歌乱糟糟的头发,欣慰的说道:“是啊,我们的长歌真的长大了。”
“嘿,好你个德安,本姑娘问你我聪不聪明,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洛长歌显然对李德安的回复感到不满,鼓着小脸。
“聪明,聪明,比德恩聪明。”
跟在身后的李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