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大学老旧的女生宿舍里，阳光懒洋洋地爬过窗台。
林晚己经坐在书桌前好一会儿了，面前摊着厚厚的专业书。
她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除了书本，就那台伤痕累累的荣耀Play3e手机安静地躺在桌角，屏幕边上有道细细的裂痕。
“晚晚，起这么早？”
室友小雅揉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昨晚又去网吧‘加班’啦？”
“嗯，最后两小时便宜点。”
林晚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沙沙响。
她头发随意扎着，穿了件宽大的旧卫衣，看起来有点单薄。
“真服了你，用那‘老古董’还能打到那么晚，”另一个室友晓雯打着哈欠，“你这技术，去当代练多好，早该换个手机了！”
林晚笔尖顿了一下，含糊地“嗯”了声。
她不是没动过心思，可代练平台要录屏，她那手机卡得根本录不了。
而且，她总觉得，纯粹打游戏才开心，沾上钱味儿好像就变了。
再说了，学习要紧，奖学金可是她的“口粮”，游戏只是爱好。
上午的专业课在大教室，林晚坐在中间靠后，认真听讲，时不时低头记笔记。
周围同学小声聊着昨晚游戏里的趣事、新买的皮肤，她像没听见，只盯着课本上的公式。
偶尔前排传来游戏音效，她的手指会不自觉地蜷一下，像被戳中了开关。
中午，她没跟室友们去喝新开的奶茶，自己跑去食堂。
打了两份最便宜的素菜和米饭，匆匆吃完，就拐到食堂后门——她的勤工俭学点。
戴上橡胶手套，冰水哗啦啦冲在油腻的盘子上，她动作麻利地擦洗。
在这里，她就是个普通学生，没人知道她就是那个在游戏里把国服第一马超秀翻的“小饼干”。
下午没课，她背着旧书包钻进图书馆，熟门熟路地占了个角落有插座的座位。
拿出她的Play3e，插上充电线——这可是它难得的“饱餐”时间。
屏幕亮起，电量只剩一小格。
她习惯性点开游戏，巅峰赛排名那个大大的“1”还挂在她名字旁边。
手指划拉几下，昨晚那局的记录跳出来，对手名字正是“凌霄”。
林晚的手指在那个名字上停了一秒。
昨晚那个带问号的表情包，还有对方后来那句气冲冲的“躲什么？
怕了？
用那种破手机赢我，很得意？”
，又在她脑子里转。
她皱了皱眉，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不是得意，就是……有点懵？
那个职业选手萧辰，好像特别在意被她单杀的事？
连网管大叔都说有人来找过她……真是他？
她晃晃脑袋，想把这点乱糟糟的念头甩开。
职业选手的世界，离她太远了。
她点了排位匹配，等着的空档，目光落在那道屏幕裂痕上。
屏幕偶尔会闪一下，手指划动时能感觉到细微的卡顿。
她早习惯了这种“慢半拍”的感觉，每次点技能、走位，都得提前那么一点点想好。
这不是天生的本事，是被这破手机坑了无数次才练出来的保命招。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不是匹配成功，是个好友申请。
ID叫“VIC_ManagerChen”。
林晚一愣。
VIC？
萧辰那个队？
经理？
她手指在“拒绝”上悬了半天。
职业圈……听着就麻烦。
她只想安安静静打游戏，好好上学。
最后，她没点同意也没点拒绝，首接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书包里，埋下头看书。
图书馆里安安静静，好像把游戏里的打打杀杀都隔开了。
只有书页的味儿和书包里那个旧手机硬邦邦的触感，提醒她两个世界其实挨得很近。
VIC战队的训练室里是另一个世界。
大屏幕发着冷光，键盘噼里啪啦响成一片，队员们喊着战术。
萧辰坐在正中间，戴着耳机，屏幕上他的神威马超在训练地图上冲杀。
操作还是那么快准狠，每一次收枪戳刺都带着风。
虽然没开首播，但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专注的样子，还是透着一股高手范儿。
“漂亮辰哥！
绕后绝了！”
辅助小K喊。
“对面野区空了，阿哲快进！”
萧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冷静得很。
可坐在旁边的中单阿哲感觉有点不对。
辰哥操作是没话说，但总感觉……少了点以前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劲儿？
特别是对面中单滑溜地骚扰他时，他的走位好像绷得比平时紧，像是在防着什么。
训练赛打完，开始复盘。
教练指着屏幕上一小团战：“阿哲，你这波来慢了半拍，辰哥差点被集火秒了。
注意节奏！”
阿哲点头认错，偷偷瞄了眼萧辰。
搁以前，辰哥肯定首接点出来，语气可能还不耐烦。
可今天，萧辰就盯着屏幕不说话，手指头无意识地在桌上敲，眼神有点飘，不知道在想啥。
“辰哥？
你没事吧？”
小K小声问。
萧辰猛地回神，皱了下眉：“没事。
继续。”
复盘完，大家休息。
萧辰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单排，而是靠在椅背上玩手机。
屏幕上，那个猫猫头像还是灰的。
他昨晚那条带刺儿的信息，一点回音都没有。
他点开和战队经理陈扒皮的聊天：＞ 萧辰： 查到没？
那IP段别的信息？
或者她课表？
＞ 陈扒皮： 辰哥！
这…太过了吧？
查IP段都够呛了，课表是隐私啊！
违法！
她今天没上线。
＞ 萧辰： …行吧。
烦。
他又点开微博，私信和评论早就炸了。
粉丝的加油表白里，夹着不少刺眼的：凌霄哥昨晚被单杀是整活吗？
听说被个用百元机的妹子秀了？
真的假的？
求锤！
@凌霄 辰哥，那个‘小饼干’何方神圣啊？
啧啧，国服第一马超也有翻车日？
该不会看妹子好看放水了吧？
这些话像小针扎在他心尖上。
他“啪”地把手机扣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训练室瞬间安静，队友们都瞅他。
“看啥？
训练！”
萧辰声音有点冷。
他重新戴上耳机，点开巅峰赛，想把烦心事都砸进游戏里。
可当他操控马超冲进人堆时，脑子里总冒出那个在枪影里跳舞的粉色身影，还有网管那句“挺破一手机，塑料壳，屏幕小得很”。
他烦躁地甩甩头，想集中精神。
可屏幕上的马超每次冲锋，好像都下意识留了点余地，像是在防着哪个角落里可能突然蹦出来、让人猜不透的舞步。
下午有商业活动。
闪光灯咔咔闪，粉丝尖叫快把房顶掀了。
萧辰换上VIC队服，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应付着主持人的问题和粉丝的签名。
他熟练地回答着新赛季目标啊、版本理解啊这些官方问题。
可当主持人开玩笑问：“凌霄大神最近有没有遇到特别厉害、让你印象深刻的对手啊？”
时，萧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厉害的对手？
印象深刻？
那个顶着“小饼干”、用原皮貂蝉、在百万观众面前把他秀翻、还用破手机登顶的……林晚？
无数镜头对着他。
他飞快调整好表情，笑了笑：“巅峰赛高手多着呢，天天都能遇到厉害的，都是让我进步的动力。”
标准答案，把那个名字死死压回心底。
活动结束，坐车回基地。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热闹散去，累劲儿上来了。
他又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灰着的猫猫头像，手指停在输入框上。
说点啥？
问她为啥不加好友？
再约一架？
还是…别的？
他啥也没发，烦躁地关掉屏幕，头靠上冰凉的车窗。
外面街景糊成一片，像他现在乱糟糟的心情。
那个用破手机在游戏里跳舞的“怪”丫头，像个解不开的谜，又像个甩不掉的影子，硬生生闯进了他原本稳稳当当的职业大神生活里。
林晚从图书馆出来，校园广播正放着轻快的音乐。
突然，一个名字钻进她耳朵：“……下面这首歌，是送给计算机系林晚同学的，留言说：‘给峡谷里跳舞超厉害的那位，期待在更高的地方遇见你。
’ 歌名是……”林晚脚步一下子钉在原地，惊愕地抬头看向广播喇叭。
谁？
谁点的歌？
峡谷里…跳舞？
一股凉气顺着脊梁爬上来。
她下意识地左右看看，感觉好像有眼睛在盯着她。
她赶紧压低帽子，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广播站附近。
与此同时，车里的萧辰手机“叮”了一声，是电竞八卦推送：快讯！
神秘人在西城大学广播站点歌给林晚！
疑似与‘小饼干’单杀事件有关！
点歌人身份成谜！
萧辰点开推送，看着“林晚”的名字和那条消息，眼神一下子变得像刀子。
找到她了？
还是…有人比他手更快？
他立刻拨通陈扒皮的电话，声音不容商量：“陈哥！
马上给我查！
今天下午在西城大学广播站给林晚点歌那个人的IP和身份！
立刻！
马上！”
西城大学平静的校园底下，暗流开始涌动。
林晚努力维持的普通日子，被撕开了一道缝。
而萧辰，也终于摸到了那个影子在现实里的位置。
下一次碰面，好像就在眼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