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万宝阁掌柜躬身而立，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仙师，此物……您看如何？”
李慕然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凝注在手中的发簪上，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此处是百汇城，无极天宗势力范围内最近的凡人城镇，而他身处的正是城中最大的奇货交易之所——万宝阁。
昨日，他使用离卦，卦象显示他的机缘在此，然而离卦玄奥，只能窥得未来或过去的一些零星片段，除了万宝阁的牌匾与这支发簪的模糊影像，再无其他。
一支凡间女子用的发簪，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算不上，怎会是他的机缘？
李慕然百思不解。
沉吟片刻，他抬眼看向掌柜：“此物何价？”
掌柜声音略带颤抖：“这位仙师，这簪子……不以银两或灵石出售。”
“而是……需答应在下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条件。”
李慕然心中重复了一遍，一丝疑虑掠过，自他踏入万宝阁，对这簪子表露出兴趣，这掌柜便将他引至雅间，行事颇为神秘，如今更是提出这般奇怪的交易方式。
“说说看。”
李慕然语气平淡，却也透出几分好奇。
眼前这掌柜不过一介凡人，店铺内售卖的多是凡俗之物，想来是认出了他无极天宗的道袍，看出了他的修士身份，动了攀附仙缘的心思。
掌柜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在下斗胆，想请仙师……带小女入进宗门修行。”
这话轻飘飘，却在李慕然心中激起千层浪，他目光骤然锐利，射向掌柜。
真是打的好算盘，一个凡间发簪，就想进南赡大陆最顶尖的宗门，好一个坐地起价。
掌柜被他看得额头冷汗涔涔，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急忙解释：“仙师息怒，仙师息怒！
在下绝非无理取闹，胡乱要价。
这……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个说法……”见李慕然神色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缓和，掌柜心中一紧，连忙继续道：“祖上曾有家训留下，说此簪乃异人所赠，若有朝一日，有修仙之人看中此簪，便可持此簪，向其换取一个愿望。”
李慕然听罢，锐利的目光渐渐收敛，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自一年前意外获得卦象能力以来，每日随机获得一爻，十二爻可组合成六种卦象，每一种卦象的能力他都己摸索验证过，皆是神异非凡。
如此看来，这掌柜所言或许并非虚妄，这支发簪定然有其不凡之处，只是自己暂时未能勘破。
思及此，李慕然再次开口：“当初是何人将这发簪交予你们先祖的？”
“有记录，有记录的！”
掌柜本己有些绝望，听闻此言，眼中顿时重新燃起光彩，语气也急切起来：“仙师请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取来！”
言罢，掌柜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多时，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掌柜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画卷。
“仙师，请您过目。”
掌柜快步走到李慕然面前，将手中的画卷恭恭敬敬地呈上。
李慕然接过画卷，入手微沉，他缓缓将画卷在桌上展开，泛黄的绢布上，一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清晰。
画中的女子，身姿背对着画外之人，双手轻巧的交叠在后腰，一袭月牙白的流苏长裙，裙摆随着身姿的曲线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形。
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披散在身后，侧身回首望着画外方向，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画卷右下角，有个娟秀的小字落款。
“洛水仙子。”
李慕然低声念出，随即在记忆中搜寻，却发现脑海中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无论是宗门典籍还是修真界的传闻轶事，都未曾听闻过。
他沉吟了一下，对掌柜道：“先将你女儿带来我看看。”
不管如何，既然离卦指引至此，总要弄个明白。
“是，是！
仙师稍等！”
掌柜闻言大喜过望，迭声应着，又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雅间的木门再次被推开，掌柜的身后，跟进来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全身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宽大的衣袍几乎将她整个笼罩，就连脑袋也深深的埋在帽兜的阴影之中，看不清容貌。
若非她胸前那剧烈的起伏，李慕然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未长开的少年。
“仙师，这是在下的小女，楚云柚，今年刚满十八。”
掌柜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期待。
“仙师好。”
不等掌柜开口提醒，那名为楚云柚的女孩便主动上前一步，盈盈一拜。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只是那尾音带着一丝轻微颤抖，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李慕然的视线扫过女孩那被衣物遮掩的身形时，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袖子拉起来。”
在听到李慕然这句话的瞬间，那女孩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晃动了一下。
帽兜下的阴影里，似乎有某种挣扎与犹豫在悄然滋生。
然而，片刻的迟疑之后，楚云柚还是顺从的伸出了左手，缓缓将宽大的衣袖向上拉起。
当那截皓腕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李慕然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起，让他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只见楚云柚那拉开衣袖的左手，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
肌肤之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甚至能够透过她的手掌，模糊的看到背后桌椅的轮廓。
“坎卦？”
瞬间，李慕然想起来一个卦象带来的异象。
发动坎卦之后，自己便会化为半透明状，身体表面似水波流转。
但此刻楚云柚手臂呈现的透明，却与坎卦的效果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透明，仿佛她的血肉正在逐渐消散，随时都可能彻底融入空气，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景象，诡异至极，令人心悸。
而此刻的掌柜，表情僵硬，眼神呆滞，首勾勾看着楚云柚，嘴唇剧烈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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