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柴房那扇破烂不堪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更多的光线涌了进来,也带来了一个高大、臃肿的身影。
来人穿着青云宗最低等的杂役灰袍,腰间的带子却系得松松垮垮,露出里面稍好一些的棉布内衬。
他端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里是半碗浑浊的、飘着几片烂菜叶、勉强能称之为“粥”的东西。
油腻的胖脸上,一双三角眼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哟呵?
命挺硬啊,林大天才?
还没咽气呢?”
杂役王五的声音又尖又利,像砂纸摩擦着人的耳膜。
他几步走到林玄蜷缩的角落,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少年,嘴角咧开一个恶意的弧度。
“喏,开恩赏你的!
省着点吃,别浪费了!”
王五说着,手腕一翻,那半碗浑浊的稀粥带着一股馊味,朝着林玄的脸就泼了过来!
稀粥浇在脸上,带着温热的油腻感和刺鼻的馊味,顺着林玄的脸颊、脖颈往下流淌,滴落在肮脏的衣襟和稻草上。
几片烂菜叶粘在额角和鬓边,异常狼狈。
一股浓烈的屈辱感,比丹田破碎的疼痛更猛烈地灼烧着林玄的神经!
他猛地抬头!
那一瞬间的眼神,不再是属于那个懦弱、绝望的少年林玄。
那是一双仿佛穿越了万古洪荒、看透了生死轮回的眼!
冰冷!
漠然!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脚下卑微的蝼蚁!
眼底深处,却翻滚着足以焚尽九天的暴戾杀机!
前世的仙界魁首,青霄剑主!
即便陨落,即便重生为蝼蚁,其灵魂深处烙印的威压与骄傲,也绝非一个***杂役所能承受!
王五脸上的得意和嘲讽瞬间僵住了。
那一眼,让他如坠冰窟!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他的全身,让他浑身的肥肉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踢到了身后的一个破木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你…你……”王五嘴唇哆嗦着,指着林玄,想说些什么狠话来壮胆,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剩下无意义的音节。
那眼神太可怕了!
根本不是人该有的眼神!
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想起几天前在后山乱葬岗看到的那些腐烂尸体空洞的眼窝……不,比那个还要恐怖百倍!
林玄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脸上流淌的污粥和烂菜叶,与他眼中那冻彻骨髓的寒意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那只刚刚还沾满污泥、冻疮累累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抬起的不是手臂,而是一座沉寂万载的山岳。
他抹去了脸上的污秽。
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在擦拭一件无价的珍宝。
每一下擦拭,都让王五的心跳漏掉一拍。
“滚。”
一个字。
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音量不大。
但听在王五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天宪般的意志!
王五浑身猛地一哆嗦,肥胖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
所有的狠话,所有的恶毒念头,在那冰冷的眼神和这一个字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撞开那扇破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在追赶!
“鬼……有鬼啊!”
王五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在柴房外的院子里迅速远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