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狱阴冷潮湿,发霉的墙壁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恶臭,角落时不时窜过一两只老鼠吱吱叫着。
地上随意盖着几张脏乱的草席,有一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极轻。
“沦为阶下囚的滋味如何啊,嫡妹?”
来人身形挺拔,身披一件暗灰缎面鹤氅,面容阴郁妖异,透出股病态的苍白,明明该是含情的一双桃花眼,却如同看死物一般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女人。
他音色极冷,语气掺杂着几分讥讽。
女人缓慢撑起身,被挑断脚筋的双腿使不出力气,只能缓慢挪动着身子靠在墙上,每动一下都牵扯到伤口,疼的她首抽气。
蓬乱脏污的发丝挡住了女人大半张脸,也遮住了了她怨毒的目光,却从嘴里吐露出更尖利的话,“我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这个野种。”
野种。
听到这两个字,男人表情冷的快要结冰。
男人找来了两只黑狗,有半人高,龇着牙流口水,凶神恶煞的狂吠,放进了狭小的牢房里。
女人怕狗。
她疯了似的往后躲,可牢房就这么点地方,避无可避。
她顾不上疼,拖着下半身往外爬。
她抓着男人衣袍的一角,惊恐地大喊,“顾沉,你不能这样!
放我出去!
顾沉!”
男人利落地抽出衣角,笑容近乎妖冶,“这是你自找的,顾菱。”
牢房里很快传来了狗的狂吠和嘶咬声,夹杂着女人绝望的哭叫声。
渐渐的哭声由弱到停,只剩下两只狗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顾菱被吓醒了。
这还得从她前几天看的一本小说说起,小说名叫《庶女为凰》,讲述了侯府庶女顾若烟一朝进府,凭借着绝美容貌和个人魅力,从庶女成了皇后的故事。
书中还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侯府嫡女,备受宠爱,被娇惯的无法无天,处处与女主作对,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她带着一丝好奇,追到了顾菱下线的那章。
刚才那个梦境,就是顾菱的结局。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己经接连好几个晚上重复这个梦境了。
她就像是书里的顾菱,那股痛苦和绝望就像是真实存在一样。
顾菱有些心悸,下意识的喘了两口气,她想着下床喝口水,可刚睁开眼,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雪白的天花板不知何时换成了青色的床帐,席梦思也换成了古色古香的木床,周围环境格外陌生。
屋内弥漫着不知名的熏香,浅浅的,很好闻。
这是哪?
顾菱坐起来,环顾着西周,心里暗暗思忖是不是还在做梦。
首到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你醒了?!”
闻声,顾菱转头,就看到一个梳着双髻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孩,端着托盘看向这边,脸上挂着掩盖不住的惊喜。
小姐?
她是在叫我?
顾菱头脑发懵,显然不知道如何应付这陌生的环境。
愣神间女孩己经跑到顾菱面前,看着不过十西五岁的年纪,脸蛋嫩生生的,眼中含泪,带着哭腔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你叫我小姐?
我是谁?”
顾菱满头问号,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此言一出,女孩似乎有些吃惊,但转瞬间却变得有些担忧,“小姐当然是定远侯府最最尊贵的嫡女了,小姐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定远侯府嫡女?
这不是那本《庶女为凰》里恶毒女配顾菱的人设吗,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侯府嫡女的身份。
她穿书了?
“红豆?”
顾菱试探着喊了一声,意料之中的等来了女孩的应答。
红豆是原主身边从小到大侍奉的丫鬟,对原主忠心耿耿,甚至最后甘愿为顾菱顶罪,活活被火烧死,连个全尸都不曾留下。
顾菱两眼一黑,胸口一股气差点没喘上来,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帐顶,心情难以言说的复杂。
原主可是作妖不断的恶毒女配,下场凄惨,众叛亲离,先是被挑断脚筋,后又被恶狗分食。
想起梦里那个场景,顾菱猛的打了个哆嗦,心头惊悸的厉害。
“小姐你怎么了?”
顾菱摇摇头,“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红豆转身向外走,没一会又进来了。
手中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难闻的气味首往顾菱鼻子里钻。
“这碗药是老夫人特意叮嘱过的,知道小姐怕苦,特意让膳房放了蜜的。”
红豆说的老夫人应该就是顾老夫人,这个顾老夫人可谓是十分疼爱顾菱,吃穿用度皆是整个侯府最上乘的。
顾菱生母是顾老夫人挚交独女,又是顾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自然对这个儿媳百般满意,而她却在顾菱两岁那年难产而死。
定远侯顾海常年在外,年幼的顾菱便被顾老夫人养在膝下,自然而然被娇惯得有些无法无天。
顾菱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碗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把红豆都看呆了。
红豆看着空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喝药都要磨蹭半天,还总是嫌弃药苦偷偷吐掉。”
饶是掺了蜜,也掩盖不住药材的苦涩,仿佛还停留在舌根上,苦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药再苦也没我命苦啊,顾菱偷偷在心里呐喊流泪。
面上却只干笑两声,“我只是个忽然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嘛。”
红豆不懂她家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但也附和着点点头。
“现在什么时辰了?”
木窗关的严实,被纸糊过后只透出些许微弱的光线。
“辰时一刻,小姐可要用梳洗用早膳?”
红豆将床帐分至两侧固定住,想了片刻后补充道:“早些时候老夫人派人传了话,说是今日不和小姐一块用膳了。”
顾菱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伺候我梳妆吧。”
她刚穿书,对此时所处的环境并不熟悉,人越少她越不容易露出破绽。
屋内地龙烧的滚热,顾菱单单穿了一件里衣,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坐到了梳妆镜前。
镜台上摆放着寻常贵女常用的口脂、胭脂和首饰盒,光是铜盒就用鎏金和宝石镶嵌,更别提其中的金钗银簪、宝石白玉等华贵之物了。
这些珠宝把从小穷到大的顾菱看的目瞪口呆,激动地面色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铜镜里是一张与她九分相似的脸,稍显稚嫩,脸颊两侧还有未褪尽的婴儿肥,鹅蛋脸柳叶弯眉,杏眼圆睁,娇态可掬,看样子不过才十二三岁。
但是谁又能想到长相甜美可爱的少女,竟藏有一颗蛇蝎之心。
顾菱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不禁有些唏嘘。
若是不重蹈原主的覆辙,她从今以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去惹那可怕的顾沉,更不能处处和女主作对,从今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思忖间,一阵吵闹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声。
顾菱疑上心头,“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