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蝶舞镜台前,坐着一名女子。
细细一看,一袭月白色素纱长裙遮住了她婀娜的身形,初春的暖阳从窗棂上洒进来,散漫在女子皙白如脂的脸上。
一旁的丫鬟小心翼翼整理她头上最后一根水晶珠钗,轻声说:“大姑娘,这就弄好了,您常带的老山檀香今日是否一并带着?”
“带着吧。”
苏凌伊缓缓睁开微闭的杏眸,蔫蔫地答她。
今日是去寺院给她缠绵病榻的母亲祈福的日子,也是苏凌伊穿越过来的第二天。
准确来说,是穿书。
她后悔了,不该在996后难得的晚上找本小说放松一下,随意翻看了几页以为是小甜文,看到最后被男女主的虐恋狠狠地冲击了眼睛,涕泗横流。
导致第二天听不见闹钟,等醒过来发现己经不早了,三两下收拾完自己,早饭没吃就抓起包往外冲,不料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厢货车撞倒,等再醒过来就到了这里。
昨日刚醒来的时候,原身的母亲正紧紧抱着在床榻上的她,一边抽泣一边念念有词,“女儿啊,可休要再去给娘摘劳什子玉蝶梅了,害你从岩坡上滚下。
你好好地娘就遂心了,你万一有个好歹,娘也不要活了。”
苏凌伊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愣怔怔地瞅着这个陌生的娘,原身的母亲见她终于苏醒,哭得更是撕心裂肺,“醒过来了,醒过来就好,可担心死为娘了。”
“你是谁啊?
这是哪里?
在拍戏吗?”
苏凌伊看着周边古色古香的装饰,用手掌揉了揉额头,眼神里布满浓浓的疑惑。
撞车的后遗症?
出现幻觉了?
原身的母亲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痛心疾首道:“你说什么?
伊伊,刚醒就说些呓语,这一摔莫不是还把脑子摔坏了,品月,快把府医叫来。”
说多错多,苏凌伊生怕府医把她当怪物治,这才变得谨慎了些,还是先搞清楚现状吧。
经过她旁敲侧击,才从丫鬟品月口中得知了她的身份。
苏凌伊。
大梁国户部尚书嫡女,受母亲溺爱,骨子里带了些骄纵自我。
自己喜欢的东西非要得到,吃独食吃惯了见到和微服的太子暗生情愫的庶妹,便拿起长姐的架势,替她上了花轿。
最终落了个幽禁东宫,受尽磋磨,被夫君一杯毒酒送了性命的下场。
当时她看的时候还觉得晦气,结局如此悲惨的恶毒女配居然和和名字只差一字,她也叫苏凌一,一二的一。
苏凌一的父母望女成凤,自她幼时起,就对她希冀甚高,悉心培养,希望她样样都能位列前茅。
只可惜,苏凌一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有调皮同学看到她的新文具,把玩起来,她首接送给人家。
工作后,公司有出去游玩的名额,她也是让给更愿意去的同事。
苏凌一默默回忆着当时走马观花看过的故事。
越想越扎心。
这不开了个破局吗,都穿越了为什么不让我穿成公主,就是可以养很多面首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有人搂。
苏凌伊心如死灰,“让我再死一死吧。”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试图睁开时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经历了一天兵荒马乱的日子,这会子苏凌伊己认清了现实。
走是走不了的,只好逆天改命了。
照剧情走的话,她还有几年活头,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听品月说明日要去寺院上香,给母亲祈福,她愣怔了一下,那不就是遇到催她命的东宫太子裴今晏的日子吗?
得,一天好日子没过,上来就是大招。
“诚然需要我亲自去拜吗?”
这是苏凌伊今日问的第三遍了。
丫鬟品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解,轻声说道:“是啊大姑娘,前些日子老爷和您说起这事,您还很乐意得不得了呢,您还说心诚则灵,定是要去的。”
丫鬟略有所思,惊醒道,“莫不是姑娘来了癸水,身子不爽利?”
“不……不是。”
苏凌伊心一沉,也罢,该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子来了她就走月老路线。
太子和庶妹,按照剧情走向,相亲相爱,鹣鲽情深,没有原身从中作梗,一切不就向好发展了吗?
到时候啊,她就全身而退,彻底躺平。
当当尚书府大小姐也不错,爹疼娘爱,有吃有喝,不用当牛马挣窝囊费。
再不济,就攒些钱下江南,去看之前光加班没来得及去的壮美河山。
美哉美哉。
苏凌伊想着想着不自觉笑出了声。
品月上前轻摇了摇神思不属的苏凌伊,轻吟道:“姑娘,姑娘。”
苏凌伊回过神来,顿感身轻气畅,她神色飞扬地拍了拍品月的手,道:“品月,带着檀香,提着吃食,我们现在出门。”
品月一愣神,大姑娘这么快就转了心思了。
没时间多想,便飞快地收拾包裹,紧随苏凌伊跨出了门。
院外石狮旁驻着一辆灰布油篷马车,苏采嫣手里捏着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她自用完早膳收拾利落,就出门等候了。
一同在此的还有苏采嫣的婢女织云,她拎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二姑娘早就写好的祈福经文。
“大姑娘怎得这般慢,我们辰时就收拾妥帖了。”
织云在背后不耐地嘀咕。
“许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再耐心等等。”
苏采嫣轻声安抚,倒是显得不急不躁。
这是她需要承受的。
苏采嫣从小就被教导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平时也会读些《女戒》《女则》《列女传》,己然被教化成了循规蹈矩的深闺女子。
自苏采嫣幼时生母病逝,生为庶女,她知晓如若再由着性子,不遵礼法,自是没有旁人再接纳包容她。
不多时,苏采嫣和织云便瞧见苏凌伊莲步轻摇,款款走近,一袭月白色的衣衫更衬得她肤如凝脂,颜如渥丹。
她们轻轻福身行礼。
苏凌伊在苏采嫣的身旁而立,轻握着她的手腕,恬适一笑。
开口道:“妹妹久等了,姐姐请你吃糕,以疏解舟车劳顿之苦。”
说着让品月递上一提糕点送至苏采嫣手里,拉上她一同上了马车。
既然走不掉,那可要对这位书里的女主好点才能命长些。
看似平平无奇的举动看在品月织云眼里,可真是稀奇的很。
往日好吃的好穿的都是苏凌伊一人独揽,别说糕点,连澡豆都不舍得分给苏采嫣一颗。
她们的父亲苏绍康还算有些公道,也曾心生怜悯,多次要给苏采嫣改善吃穿用度。
但苏采嫣以追求清心寡欲为由,拒绝了他的接济,倒有点后世极简主义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