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安保部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
李回半躺在皮质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尾微挑,正跟着短视频里的网红学腔调:“姐,今晚我陪你加班呗?
等会儿下楼给你买份宵夜,加双蛋的煎饼果子成不?”
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高跟鞋叩地的脆响——是姜明月。
李回立刻把手机倒扣在肚皮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挠了挠后颈,活像个偷玩手机被抓包的混小子。
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颤。
姜明月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米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锁骨处的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晃。
她扫了眼李回翘起的脚,又落在他沾着煎饼渣的袖口上:“李保镖很闲?”
“保镖的职责是保护雇主,您不下班,我哪敢走?”
李回摸着鼻尖笑,眼睛却瞥见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这女人今天开了三场会,午饭只啃了半块三明治。
“要不我真去买煎饼?
加脆骨肠的,您上次说...”“不用。”
姜明月转身要走,却在门边顿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封皮。
她想起两小时前李回敲开办公室门,说21楼会议室通风口有催泪瓦斯时,那双眼黑得像淬了墨,明明在笑,却让她后颈发凉的疤跟着发烫。
监控室里,周正南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蓝色屏幕映得他额角发亮,鼠标点击声比心跳还急。
他盯着21楼电梯的监控画面,喉结滚动两下——半小时前他让人在电梯主控板里塞了微型炸弹,等姜明月进电梯,就远程触发电路短路。
“周主管?”
赵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正南手一抖,迅速切换屏幕。
新来的小保安抱着记录本站在门口,头发还带着刚洗过的潮湿:“21楼电梯的监控画面总闪雪花,是不是线路...”“设备老化,正常。”
周正南扯松领带,后槽牙咬得生疼。
这小子怎么总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上周李回制伏那两个闹事的,这小子帮着递过束缚带,难不成被那痞子收买了?
赵磊没走,反而凑近两步。
他盯着监控屏里时明时暗的电梯门,总觉得哪里不对——昨天李回说通风口有催泪瓦斯时,也是这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要不我去检查下线路?”
周正南额头沁出冷汗。
他抓起茶杯猛灌一口,烫得舌尖发麻:“说你新来的就是嫩,大半夜的折腾什么?
赶紧去巡逻!”
赵磊退到门口,手却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他盯着周正南发红的耳尖,突然想起今早看见这老东西在楼梯间打电话,压低声音说“不能再等了”——结合李回最近总说“有问题”,他快速编辑了条消息:21楼电梯不对,周正南在监控室。
李回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时,他正盯着天花板数霉斑。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微缩,翻身坐起时带倒了茶几上的可乐罐。
碳酸气泡在地毯上滋滋作响,他却像没听见,侧耳贴向窗户——二十米外的电梯井里,传来钢索异常的摩擦声,比正常运行时粗粝三倍。
他弯腰嗅了嗅地面,鼻尖捕捉到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是电线过载的味道。
李回扯了扯领口,痞笑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他猫着腰溜出安保部,经过监控探头时抬手挠了挠头,遮挡住面容;在楼梯间里像影子般贴墙而上,每一步都避开地板的吱呀点。
21楼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透出昏黄的光。
李回贴着门听了两秒,确认里面只有姜明月的呼吸声——均匀,稍快,应该是在赶报告。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的通风口,指尖摸到边缘的锈迹,突然发力一推。
金属格栅“哐当”落地的瞬间,姜明月己经抄起桌上的镇纸。
她抬头看见从通风口倒吊下来的李回,镇纸“啪”地砸在地毯上:“你发什么疯?”
“姜总,电梯坏了。”
李回翻身落地,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他抓起她的手腕往消防通道跑,指腹擦过她后颈的淡粉疤痕,“周正南动了手脚,现在走楼梯最安全。”
“你怎么知道?”
姜明月被拽得踉跄,却没挣脱。
她看着李回绷紧的下颌线,突然发现这痞子跑起来时,腰腹线条像绷紧的弓弦——和今早制伏那两个混混时一模一样。
“首觉,还有点色胆。”
李回在消防通道门口刹住脚,转身替她挡住门。
他的笑又漫上来,可额角沾着通风口的灰,“怕您被困在电梯里,我得负责救美不是?”
姜明月望着他染了尘的白T恤,突然注意到他虎口处的薄茧——那是长期握枪才会有的痕迹。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下次...提前说。”
监控室里,周正南砸了茶杯。
屏幕里的电梯井一片漆黑,消防通道的监控也没拍到两人身影。
他抓起手机拨出号码,声音发颤:“那小子不是普通保镖...对,我怀疑他...”深夜两点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姜氏大厦。
李回站在停车场,看着姜明月坐进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时,他弯腰凑过去:“下次别一个人加班了,我不一定每次都这么准时。”
路灯在他眼底碎成星子,姜明月突然想起父亲出事前最后一通电话:“月儿,遇到能拼命护着你的人,要信。”
她喉间发紧,刚要开口,司机己经轻按喇叭。
轿车驶离时,她从后视镜里看见李回的身影越来越小,像株在夜色里扎根的树。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摸出来,是闺蜜苏婉儿的消息:“明晚私人酒局,来吗?
有好东西给你看。”
姜明月盯着屏幕,后颈的疤突然有些痒。
她关上车窗,把消息框留在未读界面——有些事,或许该见见光了。
姜明月把手机扣在真皮座椅上时,后颈的疤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苏婉儿的消息还亮在屏幕上,“有好东西给你看”的气泡泛着荧光,像根细针戳着她太阳穴——上回闺蜜说“好东西”,是父亲出事前最后一次家庭聚会的照片。
“去。”
她对着前座的司机吐出一个字,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李回歪在副驾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运动鞋跷在仪表盘上。
“姜总这是要赴鸿门宴?”
李回突然开口,帽檐下露出半张带笑的脸,“我记得苏小姐上次说要介绍什么‘商业精英’给你认识,结果那男的把红酒泼在你礼服上。”
姜明月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
那晚她的确在洗手间哭了十分钟——不是因为红酒渍,而是那个男人说“姜氏没了姜董,不过是块任人拿捏的软糖”时,她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你要是怕我搞砸,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她冷着脸回,可指尖却悄悄把安全带又拽紧了些。
李回突然倾身过来,帽檐几乎蹭到她鼻尖。
姜明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点硝烟似的清苦——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支从不离身的老烟枪。
“怕?”
他低笑一声,退回去时顺手把她滑下来的丝巾往上提了提,动作自然得像是做了十年,“我怕的是有人要在酒里下点什么,姜总喝了可就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