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程书突然接到经纪人孙亿的电话，她说，公司同意好聚好散，但有个条件，需要到公司详谈。
程书匆匆结束旅***程，订了张飞往江北的机票。
几个小时后，他跟着人流出了飞机场，一眼就看到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房车。
黑色房车是他刚出道时，孙亿为他跟公司争取的，一晃七年过去，保姆车不似当初黑的发亮。
孙亿坐在后面，司机是他的助理唐词。
程书放下背包，摘去口罩，白皙的皮肤在这半个月的旅行中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孙亿她浓眉微挑，调侃道：“喲，这半个月过得不错啊！”
程书眉眼弯了弯，似乎在笑，没有接话。
唐词从后视镜看了眼程书，开玩笑地问：“小书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
程书说：“带了的。”
程书翻出背包里的金丝绒面小礼盒，分别递给孙亿和唐词，唐词在开车，没有立即打开。
孙亿扣开小锁，礼盒里是一条红色的桑蚕丝丝巾，丝巾右下角绣着一簇金色的玫瑰花，款式简单大方。
她用她那鲜红的指甲抚过玫瑰花纹路，玫瑰花的纹法奇特，她从没见过。
“桑蚕丝是市面上制作丝巾的通货，不算太贵，这条丝巾的点睛之处是这上面的刺绣，我说的对吗？”
程书看着她掌心的玫瑰花刺绣，很轻地笑了一下，“嗯，是楚绣。”
孙亿惊讶：“那很贵吧？”
楚绣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曾经以精湛的技艺在国内中盛极一时，各大奢侈品品牌都会用楚绣做产品的点缀。
后来随着其他刺绣的兴起，楚绣渐渐变得稀少，首至找遍整个江北也难以找到近年来楚绣的饰品。
程书放松地靠着椅背，视线落在孙亿极具魅惑的脸上，说：“还好，不算贵。”
孙亿抿了抿唇，她才不相信程书的话，程书每次说不贵的东西，她只要稍微一查对她来说便是天价，她小心地重新放好丝巾，不由得好奇唐词的礼盒里装的东西。
但时间紧迫，孙亿打算跟程书说完要紧事再满足好奇心。
“小书，以公司的尿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孙亿侧过身看着他沉静的面容，语气轻而缓。
程书微微一笑，蝶翼般的睫毛轻柔地扇动了一下，“放心吧，亿姐，只要能解约，不过分的要求我会考虑。”
程书当年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签了上云科技公司，上云在圈内口碑不错，捧红的大咖也有很多。
刚开始上云按照合同约定，给他安排一位经纪人，每年一部戏，提供宿舍，程书觉得很好，一年一部戏压力不算大，还有空余时间做别的事，到了第西年的时候，上云要求他和公司实习生一起陪酒，若是简单的在饭桌上喝酒，程书应该也不会拒绝，可他们所说的陪酒并不限于酒桌上。
程书不愿意，想要告上云违约，上云称当初签合同时，白纸黑字的写着公司可以适时地提出附赠条约。
是一行很普通的字夹在合同中间，程书签合同时并没有注意。
程书如果在合同履行期间违约需要支付自合同签署日起所有收入的百分之六十的违约金。
程书想要支付违约金，但他没那么多钱。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让他陪酒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
也是公司从那时起就不再管他了，原本一年一部戏也给了其他同事。
孙亿手下有几个和他走差不多线路的艺人，资源很多时候可以共享。
程书偶尔在短剧，影视剧客串一个两个角色，一年下来也能挣个几十万。
十月份程书和上云的七年合同到期，原本是要签终止合同的时候，上云一首拖着，就是不想签。
程书对这个行业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如果这次能顺利解约的话，他应该会拿着存款开始养老生活了。
“唐姐，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程书问。
唐词漫不经心道：“估计要等到过完年了。”
孙亿叹口气感慨一句：“唉，你们一个要去留学，一个要去养老，就我还要做城市的牛马。”
程书闻言，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
唐词原本就是政法大学的毕业生，家庭变故才让她成了程书的助理。
现在攒够钱家里的事也解决了，就决定去国外留学。
而孙亿呢，本身就是电影学院毕业的，相比于做大明星她更想要成为金牌经纪人。
车子很快就到了上云的地下停车场，孙亿陪着程书见上云的执行经理人应梓。
办公室的门开着，就好像是为了他们特意而开的。
应梓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地盯着电脑看。
孙亿敲了一下门，应梓抬起头，看见程书，古铜色的面容染上笑意，他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两把椅子，“请坐。”
待两人坐下后，应梓开门见山：“程书决定不续约了吗？”
程书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浅笑道：“应总，感谢公司这么多年的厚爱和照顾，在这个圈子里七年，我并不眷念什么，所以不打算续约。”
应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他说:“既然你真的想解约，我就不劝了。
只是在走之前，能不能陪我们的大客户吃顿饭?”看起来像是商量，实际上应梓的口气说到最后变得有些强势。
孙亿看了眼程书，程书并不意外，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其实他心底早有预感，他不红没有能力为公司争取最后的利益，剩下的无非就是陪睡陪酒，不过比他想的要好一点，公司只是想让他陪酒，饭桌上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到底能不能安全退离，完全是凭本事，但也好过一开始就去陪人上床。
孙亿正打算开口，就听见程书语气淡淡地说：“可以，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合同？”
应梓相当满意程书的态度，面上布满笑意，眼角挤出几道褶皱，“明天晚上饭局结束。”
程书的凤眼平静如水毫无波澜，略微思考一番后，薄唇轻启，“就我自己吗？”
应梓：“当然不是，还有几位实习生。”
程书恍惚了一瞬，难道逃不掉吗？
应梓双手环胸，接着道：“明晚六点，公司***，会有专车送你们。”
程书眉头轻蹙，他很不喜欢应梓说的这个“送”字，“好，麻烦应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