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浸透的夜晚,铜镜第一次回应了他的血。
季藏盘腿坐在土地庙的矮桌前,面前摊开着那半本《驱傩秘术》。
被老鼠啃噬的残页上,朱砂绘制的符文像干涸的血迹,晦涩难辨。
莫三娘临走前那句话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七天之内,镜子会带你看到父母死亡的真相。”
他咬破食指,按照书上的纹路,在黄表纸上画下第一个完整的符咒。
血珠渗入纸纤维的瞬间,铜镜突然“嗡”地一声震颤,从桌面立了起来。
——镜面结霜了。
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形成古怪的枝桠状纹路。
季藏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镜面,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窜上脊背。
他的视野骤然扭曲,铜镜深处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七个人围站在荒废的气象站里,中央摆着一口青铜棺。
画面闪烁不定,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
季藏眯起眼,试图看清那些人的脸,可他们的五官全被黑雾笼罩,唯有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形格外清晰——他手里捧着的,正是这面铜镜。
“爸……?”
季藏无意识地呢喃。
镜中男人猛地抬头,仿佛隔着时空与他对视。
下一秒,七人同时掐诀,铜镜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画面戛然而止。
“砰!”
铜镜砸回桌面,霜花化作水珠滚落,在木板上蚀出几个小坑,滋滋冒着白烟。
季藏大口喘气,后背全湿了。
他盯着自己画的那道血符,原本歪歪扭扭的线条竟变得工整凌厉,像是被某种力量修正过。
门外突然传来银铃的轻响。
“第一次画符就敢用血?
嫌命太长?”
莫三娘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
她今天换了***的衣裳,可发间那枚银铃铛依旧晃得人心烦。
季藏下意识用袖子盖住桌上的符咒:“你怎么进来的?”
“你外公设的禁制对我没用。”
她径自走进来,掀开食盒,里面是几块糯米糕,“吃吧,画血符耗元气。”
季藏没动。
莫三娘也不恼,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单的五芒星:“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
“引灵阵。”
她抬头,眼睛在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比你那半吊子血符安全多了。”
季藏犹豫片刻,还是照做了。
当他的手指划过最后一笔时,桌上的铜镜突然映出奇异的一幕——老镇长年轻时,正偷偷往土地庙的房梁上藏什么东西。
画面一闪而过,季藏猛地站起来:“这是……记忆?”
“镜子的基础功能而己。”
莫三娘收起笑意,“你外公没教过你,铜镜能照见‘过去’吗?”
季藏心跳加速。
如果镜子真能回溯过往,那他岂不是能首接看到父母死亡的真相?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莫三娘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别急着看那个。
你现在的灵力,撑不到看完就会七窍流血。”
她的手掌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季藏这才注意到,她虎口处有一道陈年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贯穿。
“先学自保。”
莫三娘松开手,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明天带你去见个人。”
“谁?”
“当年那七个人里……唯一还活着的。”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梢,猩红的眼珠倒映着屋内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