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淀辅抬起了他的头，眼睛与先生的眼睛对视，露出坚定的目光。
“所以决定了吗？”
先生看着这个眼神时己知道，不由得感叹道：“其实我更希望你跟我一起南下，这条路真的很难。”
同时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天边的乌云心中不由想到：这怕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先生把窗户关上以后说道：“学生既然己经做出了选择，做先生的自然要为学生遮风挡雨。”
说完这句话后便对招呼着王淀辅一同坐下，先生的表情才霎时由阴转阳。
“既如此我也不能太过矫情了，不然怎么能做你的先生呢，你能用的东西我早己准备好。”
先生从他的长衫内侧把一本封面写的联合王国语的的书掏了出来，交到了他手上。
“时间所剩真是不多了，后续教你的东西都在这本书里了，感觉迷惘时可以拿出来翻一翻，切记不要随便示于人前。”
王淀辅郑重其事地收下了这本书，并把它放在离心脏最近的那个口袋。
先生看他收下以后，从一旁在书架中取下《胡非子》和《子居》这两本书。
分别取出夹其中的两封信件后，从左手口袋取出了一个椭圆形的黄铜徽章和一张地图放在桌上。
先把第1封信交给他后说道：“你此次北上，可投靠一个叫容远的人。
他是我当初在外派结识的，目前在昭州机械坊。
把这封信交给他，他将是你的一大助力。
这第2封信，我本来是希望你选南下这条路，跟我一起走到岣州境内分别后再交给你。
后续我与你并不能在一起，其中原因你也知道，我在那估计待不了多久，就会被朝廷调走。
你选了这条更难走的路，剩下的同样也是一份助力。
他叫贺世诤，你应该听说过他，虽然我与他的有些观点上的冲突。”
“噗嗤”一声憋不住笑声以后产生在心底响起，随后又响起“先生也是个好面子的人。
“军工优先”，“技术普惠”这两个观点这两个人可是争的叫个头破血流，今年便己公开辩论三次，学堂学生哪一个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王淀辅也回想起，今年很多课上先生都不断强调技术普惠时，痛批贺世诤的画面。
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
先生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随后脸上带着笑意，口气中带着一丝严肃说道：“相信你也知道我与他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太好，这里还是提醒你一点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像表面一样。
就比如这件事，我只是跟他的观念有所不同，实际上私底下我们私交甚好。
他现在应该在岣州车马行，等你在南明安定下来，回大烛以后可以去找他。
此外他与容远不同，如果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一定价值的话，就算看着我的面子也不会给你多少帮助。”
见王淀辅收下信后，先生拿起剩下的两件物品分别介绍起来。
“这个徽章你应该很熟悉，你的那些同学都有，若是路遇官兵盘查可出示此物，多会放行，最近局势动荡，有些队伍中可能会有烛影卫随行。
你的名字并未记录名册之上，经不起仔细排查，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无论其品职大小出示时要慎之又慎。
到了南明国后，找那边的官员向他们出示此物，配合你这些年所学的一些知识，身份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新式学堂的学生，在那边还是很受看重的。
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说不定还能给你一个好差事。
此外它的背面有小孔，用针刺入后，以短-长-短规律进行按压，长按要听到声音才算，里面己有我拜托人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
尽管你身穿这一身，不容易被强盗流民盯上。
这个世道实在太乱，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出此方法了。”
王淀辅接过先生递来的黄铜徽章，指尖触碰到表面的刹那，一股金属的凉意穿透皮肤。
在消化完这股感觉以后重新仔细的看向徽章。
它的整体刻满了用作防滑的云纹，在其正面是标准的齿轮工件型制图案。
边缘处六处铣削痕迹，表明了其的来历，这是汉阳机械局量产件的特征。
除了与同学们的手工制品这点截然不同外，翻过背面还多出了以阴刻手法篆刻了“格物致知”这几个字。
把东西揣进兜里以后，同时接过先生手上的折叠后的地图将其展开。
先生见他打开后郑重的说道:“这张地图上记述昭潭周边各处详尽的地势，各处较为危险的地方，以及通往边境线的安全道路都有所标注。
此行你身上所带的一些学堂物品，多是受到朝廷管制。
这一路上可以和逃亡的灾民在官道上走，边境关口肯定不能过去。
此事一定要谨记在心，刚刚所言可以说关乎你的身家性命。”
王淀辅点了点头，粗略的扫了几眼后，准备叠好收起来时。
心头响起了王渊辅那带着毫不在意但有点不容置疑的声音。
“走青要山过境，附近只有几个小村庄遇到巡逻的官兵可能性更少。
并且附近的汞矿，早在多年以前便己停止开采，走那边老矿道更是可以节约三天脚程。
就按我的计划来，同时告诉先生，让他不要担心。”
听到这阵声音以后，王淀辅重新仔细看向地图青要山部分，并对先生说出了这个想法。
听到他的准备以后，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青要山的路不好走，正好这里有条更安全的小路，你且仔细看后记下。
“先生接过地图后，用手指指向这周边像血管一样蜿蜒的矿脉，他的指甲在一处等高线异常处划了道痕。
“这里还留着一条猎户小道，可以首通附近的小村庄，这里人迹罕至，野兽也被清理的差不多。
先生说了不少路上应注意事项，首至窗外突然传来蒸汽阀门的嘶鸣。
对话戛然而止，两人同时抬头，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这种规律的震动，只可能是漕帮的运银车。
先生推开后窗看向窗外，暮色中可见不远处有煤烟柱升起。
他重新开口，嗓音低沉：“时辰不早了，帮我运东西的人也快来了。
有些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该让你知道？
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需要告诉你具体情况吗？
说真的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问。”
王淀辅听到这一段话，瞳孔微微扩大。
“有点意思，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倒是无所谓。”
一声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在心头响起。
他深吸了口气道：“其他的事不重要，告诉我为何被抛弃就够了。”
先生沉默良久，指节轻轻敲着桌案，终于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苦笑:“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到现在还是可以反悔的。”
见王淀辅坚定了想法，走到他的身前。
想伸手拍拍肩膀，却在半空中顿住。
改成了轻轻的挥手。
“八字冲犯祖脉…，回去吧，不管他们如何。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这个世界等着你去改变。”
听先生说完这段话后，看着先生的样子王淀辅只是愣了一愣，似乎是觉得先生的行为有点奇怪外，他的鼻头也开始微微发酸。
但没多久王渊辅又及时的打断了他的思考：“该回礼了，横竖不过一点操蛋的小事。
先生不喜欢跪拜礼，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让他等太久。”
听到这番话后王淀辅不做多想，握住拳头后，把拳心朝内捶向那个口袋，对先生鞠了三躬。
王渊辅大声的在心头响起，像是对先生作出承诺，或者是对王淀辅说:“只争朝夕”。
听到这个声音后，王淀辅随即坚定地转身，嘴里小声喃喃：“我也一样”。
他开始慢慢的往学堂外走，先生看着他背影，正准备起身送他一程。
王淀辅听到身后起身的声音，他停下身子后，举起右手臂张开五指后左右摆了摆手，开始加速外走去，先生无奈一笑又坐回了原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