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喔——”第一声鸡鸣划破了青石村的宁静,尖锐而悠长,像一把无形的锥子,扎进了林逸还沉浸在混沌中的梦境。
他翻了个身,把头往带着汗味的被子里缩了缩。
“逸儿,逸儿,该起了。”
母亲林李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却依旧温和。
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和盆罐碰撞的轻响。
林逸咕哝了一声,眼皮沉重得像是粘在了一起。
他能听到院子里父亲林石根低沉的咳嗽声,然后是拉开柴房木门时发出的“吱呀”声。
“逸儿,再不起,日头都晒***了!”
林李氏的声音又高了一些,这次带着点笑意。
林逸猛地睁开眼睛,窗户纸上己经透进了朦朦胧胧的灰白光亮。
他一骨碌爬起来,动作有些急,破旧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他胡乱套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短褂和裤子,趿拉着草鞋就往外走。
院子里,林李氏正弯腰从水缸里舀水,她的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汗水濡湿了。
看到林逸出来,她首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醒了?
快去洗把脸,锅里温着粥。”
“知道了,娘。”
林逸应了一声,走到院角的旧木盆旁,冰凉的井水泼在脸上,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几颗残星还挂在天边,不肯离去。
林石根扛着锄头从柴房里出来,他身材不算高大,但肩膀宽厚,手臂上的肌肉在晨光下显得黝黑而结实。
“逸儿,今天跟我去东头那块地,该翻土了。”
他的声音有些粗哑,像是被烟火熏过一样。
“好嘞,爹。”
林逸抹了把脸,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粗瓷碗,呼噜呼噜几口就把温热的米粥喝了下去。
粥不稠,米粒清晰可见,带着一点淡淡的谷物清香。
“慢点喝,别烫着。”
林李氏在一旁拿起一个布包,往里面装着几个黑乎乎的麦饼,“这是晌午的干粮。”
林逸点点头,把碗放下,又从墙角拿起一把小些的锄头。
一家三口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锁上院门,朝着村东头走去。
清晨的村子很安静,只有几户人家冒起了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味道,还有淡淡的牲畜粪便的气息。
青石村坐落在一片平缓的山坳里,西周被不算太高的山丘环抱着,村子不大,百十来户人家,大多姓林。
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着几亩薄田过活,日子算不上富裕,但也还过得去。
“逸儿,跟紧点。”
林石根走在前面,脚步稳健。
“嗯。”
林逸扛着锄头,默默跟在父亲身后。
他能看到父亲肩上锄头边缘的亮光,那是常年劳作磨出来的。
到了地头,林石根选好位置,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挖了下去。
“吭哧”一声,锄头深深嵌入坚实的土地,他腰一弓,手臂用力,一大块黑褐色的泥土就被翻了上来。
林逸也找了个空地,学着父亲的样子开始干活。
他的力气不如父亲,锄头下去浅一些,翻上来的土也小一些,但他干得很认真,一下一下,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李氏则在田埂边上拔着杂草,时不时抬头看看父子俩,嘴里念叨着:“老头子,慢点,别闪了腰。”
“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林石根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他喘了口气,对林逸说:“逸儿,这地啊,就得下力气,你多用点心,以后爹娘老了,这家就得靠你了。”
林逸闷头“嗯”了一声,锄头起落的频率更快了些。
他能听到锄头破开土层的声音,能听到父亲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母亲在旁边拔草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凉意。
“今年雨水还行,”林石根一边挥汗如雨,一边说道,“要是老天爷赏脸,秋天能多打些粮食。”
“是啊,”林李氏接口道,“多打些粮食,就能给逸儿攒点老婆本了,他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
林逸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手里的锄头差点脱手,“娘,你说什么呢!”
林石根哈哈大笑起来:“逸儿害臊了!
小子,这有啥好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
“爹!”
林逸的声音更大了些,带着一丝少年的窘迫。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林李氏笑着摆摆手,“快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回去。”
田埂上,林逸低着头,用力地挥动着锄头,耳边是父母带着笑意的交谈声,还有锄头一下下凿进土地的声音。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父母,他们脸上都带着汗,但眼神里却透着一种踏实和满足。
“吭哧……吭哧……”突然,林石根停下了手中的活,侧耳听了听,眉头微微皱起:“你们听,什么声音?”
林逸和林李氏也停了下来,西周只有风吹过田埂上杂草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几声模糊的鸡鸣。
“没什么啊,老头子,你听错了吧?”
林李氏疑惑道。
林石根摇了摇头,眼神望向村子西边的山口方向:“不对,刚才好像有狗叫,叫得……有点急。”
他顿了顿,似乎在分辨,“不像是村里的狗。”